這是京兆府外的淮水鎮, 鎮子不大,但麻雀雖小,五髒俱全, 裏裏外外都透著股小巧的精致。
雨已停,青石板上淌著濕漉漉的水漬, 要是一不小心踩到斷裂的磚頭,縫隙裏的泥水就會滋人一腿。夜已深, 燈火昏暗, 路上行人無幾,幸好有一家客棧看上去還在營業。
從敬長生背上跳下來, 李思念拉著他頗有些興奮地往那客棧走, 反正衣裳已經濕透, 也懶得管裙擺有沒有被青磚下的泥水弄髒。
鎮上的客棧規模小, 加上深夜,所以人也就更少,稀稀落落坐著幾位要通宵飲酒的江湖客。
老板人不錯, 見二人被淋成落湯雞, 主動送上兩件幹衣裳。
然而可惜的是,現在夜色太晚,灶房不開火,李思念想吃的紅糖醪糟粉團兒沒有賣,隻能等明早。想喝點紅糖薑水驅寒也沒有, 但幸好還有一壺熱苦蕎,不至於太過淒涼。
按照之前慣例, 還是一間房。幾杯熱茶下肚, 李思念身子稍微暖和了些, 一暖和頭就有些暈乎乎, 實在太困倦,該睡覺了。
房中隻燃著一盞燭火,敬長生坐在桌旁,取出一疊紅紙剪小人。比起普通人,他如今仍舊不需要太多睡眠。
每剪一個紙人他就抬頭看李思念一眼。
小小的身體已經鑽進被窩,她把自己裹成一隻蠶繭,陷入沉睡。長睫微顫,白皙的飽滿的臉頰泛著粉紅,然後越來越紅,身上的涼被也被她裹得越來越緊。
敬長生時常觀察李思念,在此之前,李思念從來不這麽睡覺。
她會踢被子,一晚上踢很多次被子,有時候踢得猛了還會直接踹到地上去,然後敬長生就會細心地把被子撿起來,重新給她蓋上。李思念再踢,敬長生就再蓋,反正他一晚上不睡覺,很閑。
對於給李思念蓋被子這個活動,敬長生樂此不疲,就像是發現了一個新奇的小遊戲。可現在李思念居然不踢被子了,沒有小遊戲玩,敬長生有些無聊,隻能剪紙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