穆君桐走了很長很長的一條黑色甬道, 盡頭是熟悉又陌生的家鄉。
難怪這麽多年,她總是能接到最緊急的任務,所有人都不符合傳輸條件, 隻有她可以。本以為是運氣好, 能為時空局貢獻自己的力量,卻不想一切都是個笑話,她本來就是異時空的人。
她穿過甬道,走到盡頭的白光處。
她看到了她的母親,經過了無數次記憶的清楚,她已經看不清這個婦人的麵目了, 隻能感覺她的懷抱很溫暖。
她抱著年幼的自己, 語氣如此期待與向往:“命,這是天命。穆家女人會看到太平盛世的,一定會。”
年幼的她不懂預言的力量,隻是迷茫地看著接近癲狂的母親:“天命?聽上去好可怕,像詛咒。母後,我害怕。”
當年的她沒看見, 現在的她看見了。
母後淚如雨下, 淚珠不斷滴落, 自欺欺人地搖頭道:“不,不,孩子, 這是福祉,這是天賜的福祉。”
畫麵炸裂,化作支離破碎的鏡片死飛, 穿過她的身體、心髒、血脈, 鮮血淋漓, 她同畫麵一樣,支離破碎。
眼前濕熱,她以為是血,睜眼才發現是眼淚。
她已經記不清有多久沒有流過淚了,十年,或是十幾年?
視線從模糊的水霧中掙脫,猶如從水底探頭,尋找生機般,在朦朧惝恍中逃離的第一眼就撞上了秦玦的雙眸。
她清楚地看到了他黑瞳中的自己,如此碎裂、痛苦,麵目全非。
她總罵他是個怪物,卻不想,自己也是個怪物。
她是個生來就魔怔期望看到太平盛世的皇後,是個被洗了無數次記憶的工具,是一把用殺人來贖罪的血淋淋的刀。
她說他不會愛人,可對她來說,愛人原來是一種被洗腦的本能,可悲的、唯一的信念。
那些壓抑的、破碎的情緒本能隨著記憶的恢複洶湧而出,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痛苦,既感受到了自己,也害怕真實的自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