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琬琰再醒時是在未央宮,黃昏十分,寢殿裏已掌起了燈。
明琴手裏端著盆熱水從外頭進來,發現李琬琰醒了,小跑著上前,她蹲在床榻前,鼻尖紅紅的:“殿下您總算醒了……”
李琬琰抬手揉了揉額頭,腦袋裏還有些混沌:“本宮是怎麽回來的?”
她記得她在保和殿宴請蕭愈,後來群臣都走了,隻剩他們兩個……
明琴吸了吸鼻子,低頭用熱水洗帕子:“是…是攝政王派人送殿下回來的。”
蕭愈?
李琬琰聞言微愣,他竟有這般好心?
她抬手接過熱帕子,蓋在臉上,溫熱的觸感舒緩著神經,她像是突然想到什麽,拿下帕子,低頭問明琴。
“本宮睡了多久?”
“殿下自昨晚回來,一直昏睡到現在,後半夜還發了熱,何院首一直守著,見您退了熱,剛剛才走。”
“昨晚?”李琬琰眉心微蹙:“那今日早朝……”
“陛下來看望過殿下,後來被丞相大人親自接去上朝,攝政王今日也臨朝了,並沒出什麽亂子。”
明琴如常敘述,並未覺出不妥,可李琬琰聽了,卻慢慢攥緊手中的帕子。
她病得太不是時候了。
蕭愈臨朝的第一天,她本是無論如何都要去的。
攝政王一位,看似威脅皇權,其實真正針對的是她。
隻要皇帝對蕭愈還有用,蕭愈短時間內就不會去傷害弟弟。
但她不一樣,無論是在朝臣還是在百姓心中,她都可以被輕易取代,先帝剛去那幾年,她抱著繈褓中的弟弟倉促登基,不服她的大有人在,說她牝雞司晨,竊權亂政。
她步步為營,苦心維持多年,直到斬殺了曹猛,才坐穩攝政長公主的位子。
蕭愈明顯在奪她的權,他本有兵馬,等他坐穩朝堂,隨便一個理由就可以殺了她,甚至都不需要理由,就算她死了,朝臣們也無人敢言敢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