崔茵回去後,總是記起那個深夜裏,她在婁複的指引下從後門離開,在轉角處的一刹那回首望見蕭緒桓獨坐在書案後的模樣。
熒熒火光,將他的身影放大,投在北牆之上。
一整幅輿圖被他的影子覆蓋了大半。
先前聽說他原本不常住在建康,而是住在丹陽城外的軍營之中,崔茵似乎明白是為什麽了。
偌大的大司馬府,空曠,寂靜,他隻點燃那一盞照亮輿圖的蠟燭。
......
今年的春天的確來的早些,晨起湖畔蟲鳴聲聲,窗簷滴雨,春草抱著東西從外麵回來,遠遠地便瞧見水榭之上掛上了紗帳,竹林掩映之下,朦朧飄飛。
崔茵和幾個侍女在做青團。
春草把東西擱在一邊,淨了淨手,坐在崔茵旁邊。
娘子手巧,做的點心向來精致,麥青汁揉成的糯米麵胚裏包上甜糯的赤豆沙,在蔥管似的十指和手掌間包成一個小小的團子,清淡的香氣撲鼻。
原本過幾日才是寒食節,今日做青團是蕭楚華央求崔茵教她,才提前準備了餡料。
但她今日卻沒來,春草解釋道,“剛才郡主身邊的侍女來傳話,沈大人患了風寒,郡主留在家中照顧,”她拍了拍手上的糯米粉,將方才拿回來的東西交給崔茵,“今日失約,郡主過意不去,特地送給娘子幾匹布料做春衫。”
若說銀錢,崔茵逃走時一直將銀票帶在身上,崔大夫人出手闊綽,沒有在錢財上虧待她,這也是她住在蕭府上的底氣。雖說如果給蕭緒桓銀錢,他定不會同意收下,但如果他們姐弟贈予她東西,崔茵至少回得起禮。
回贈蕭楚華可以是女郎喜歡的各種精巧的首飾,但回贈蕭緒桓的東西,崔茵不會平白浪費這樣能單獨接近他的機會。
……
上次齊文光請他去齊家,蕭緒桓沒有告訴阿姐,依照蕭楚華的脾氣,知道之後恨不得舉著刀殺去齊家的大門口痛罵他們不要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