突然冒出來這樣一句話,蕭緒桓不知她為何忽然要學騎馬。
崔茵轉頭,手指細細描摹著大梁如今的邊境。
“妾幼時,阿爹喜愛讀史,曾聽他講過百年前中原一帶的風俗,彼時的女子尚可以出入自由,拋頭露麵,長安城中的貴族女子騎馬出行,聯袂踏青……”
“妾出生之時,大梁就已南渡,不曾見過長安,隻知道建康士族子弟隻知八雅而棄六藝,‘熏衣剃麵、傅粉施朱’【1】,遑論女子。”
她看著輿圖之上,從江南至江北,再至長安,上麵被他勾勒過的無數座城池,仿佛能窺見他的內心。
“蕭郎君,妾很羨慕郡主那樣的性格和為人,不像妾身這樣人微勢弱……”她沒有再說下去,而是輕輕看了他一眼。無須多言,雪夜裏遇到他的那次交集,不就是因為她不會騎馬,兩人才逾矩同乘。
蕭緒桓並沒有真的要等她說出一個什麽站得住腳的理由來,隻要是她提的要求,他當然都會滿足,何況是這樣的小事。
他沉默著聽完,沒有說什麽,隻點了點頭。
在崔茵看來,當然不知道他是喜還是怒,空氣裏,似乎還彌漫著方才令人陡然心驚的寒涼。
她大概明白激起他怒氣的原因並不全是自己,看他方才的表情,也是有悔意的。
她怯怯地抬了一下眼睛,又迅速垂下眼睫,“今日叨擾大司馬了,妾先告退了。”
說罷,水綠色的一道倩影就這麽靜靜離開了視線。
蕭緒桓下意識留住她,柔軟的雲紗披帛從他手中劃過的那一刻,還是鬆了開來,不曾被她察覺。
心事重重,當下並不是解釋道歉的好時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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接下來的幾日,蕭緒桓在家時,總是有意無意將思緒飄向門外,崔茵卻再也沒來過。
他找不到合適的理由去尋她,本想叫婁複去探探春草的口風,婁複回來時道,“春草姑娘機靈得很,什麽也不曾說,小的隻看見夫人在湖邊坐著,跟幾個小侍女有說有笑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