溫逾白從來都波瀾不驚、迷蒙煙氣一般的神情, 終於微微一變。
他並不在意相凝霜的冷言冷語,他對她從來都有一種近乎嬌慣的縱容,但他十分不愉, 她與那人的這種旁人難以介入的、天然的信任與依戀。
那應該是他的,不對嗎。
他低下眼,看向相凝霜驟然亮起如星辰的眼眸, 微微彎了唇角,笑意柔和清淡:“…很高興?”
相凝霜笑吟吟:“我覺得我的歡喜已經溢於言表了。”
她是打定了不給他好臉色看,又心知虛無之境詭奇難破,幾乎不可能從外攻破。手底下招式也沒停, 一式一式出其不意詭譎多變, 又被他一下一下慢條斯理見招拆招, 幻境內地動山搖連連塌陷, 他語氣仍然慢悠悠, 卻突然輕了些,像用指尖輕拂落雪,憐而慢地問道:“阿霜怨我?”
孩子都死了爹才知道哭了, 相凝霜想笑:“你說這些廢話有什麽意思?”
窗邊的白山茶已經落盡了, 溫逾白漫不經心掠過一眼, 繼續溫聲道:“斷雲峰那一日…我本來是想帶你走的, 但時機尚不成熟,又擔心你受了委屈,所以才耽擱了……沒成想卻讓你受了更大的委屈。”
他語氣溫和, 低而柔,相凝霜聽著卻不禁想起從前, 斷雲峰上下血洗一空, 她孤零零成了唯一的幸存者, 因此被宗門上下指成弑師屠峰的悖逆之徒,不得已叛出宗門。
現在想來,其實他們未必那麽蠢,真覺得憑自己一個人能殺得了溫逾白,不過是尋個由頭拿捏她而已。
真正蠢的人是她,離了長留以後數十載,秉著活要見人死要見屍的想頭,她一直在找他。其實心底也尚存希望,希望他還活著。
事到如今,確實是活著,可他還不如死了。
她越想越氣,冷哼一聲,懶得多說什麽,抬手便並指為劍,聚靈於指,甚至帶起低低嗡鳴,抬手狠狠朝他刺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