仲夏五月的時節, 湖水仍舊清涼,四麵八方地朝初沅湧來,沒過她的發頂。
她的耳畔充斥著暗流湧動的聲響, 一連串的咕嚕,削弱模糊了水麵上的一切動靜。就在她屏著呼吸往下沉的時候, 忽然間, “噗通”落水的另一道聲音,無比清晰地傳至耳畔。
初沅在水中艱難撐開眼瞼,隱約瞅見, 有人撥開水波, 徑直向她遊來。
水裏透進的天光昏曖暗沉,她看不清是誰, 便也不知,來者究竟是善、是惡。
是不是那個, 將她劫持至此的惡徒, 圖謀不軌。
未知的不安,使得初沅出於本能地求生,在水裏胡亂揮舞著小手,試圖從這裏逃脫。
然而她又如何逃得過, 當初教授她這些的謝言岐?
還未待她毫無章法地在水裏撲棱多遠,後麵的謝言岐便緊隨而至,伸手攬住她的腰肢, 帶著她一並上鳧。
衝破水麵的瞬間, 初沅急促地呼吸著, 抬起湖水濡得濕漉的鴉睫, 凝眸朝他望去。
不期然地, 對上一雙天生風流的黑眸。
相隔咫尺, 她甚至能瞅見他眼睫沾染的細微水珠,和眸裏映著的,一個小小的她。
初沅神情微怔,原本縈繞在她心頭的那些忐忑、驚惶,隨著這一眼的對視,驟然消散不見,取而代之的,是一陣懵然的迷茫。
他還真的是,每次都能在她落水之際,及時地將救起她。
也許是看著她的眼睛,讀懂了她的所思所想,謝言岐胸腔略微震顫,忽然從喉間溢出一聲輕笑。
之前,她不是算準他會出手相救,所以不顧後果地跳水,在那個夜裏,擊潰他的所有防線。
怎麽到今日,她反倒又為這個似曾相識的場景,詫異起來?
謝言岐嗤嘲地笑著,扣緊她的纖腰,一言不發地帶著她,往岸邊遊去。
待上岸之時,兩人渾身盡濕,無一處不在滴水。
尤其是初沅,因為拔掉束發的玉笄行刺奚平,眼下,如雲烏發濕漉漉地披散著,顯得狼狽異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