初沅幾乎是渾渾噩噩地,逃離了那個地方。
她手扶欄杆,踩著虛浮的步伐拾階而上。
待推開房門,她終是耗盡了所有氣力,委頓坐在鏡前。
鏡中的女子衣裙淩亂,發髻歪斜,而簪在鬢邊的麵紗也稍有微鬆動,正搖搖欲墜地掛在幾縷發絲之上。
初沅愣了愣,索性抬手將麵紗摘除,露出一張血色全無的小臉,蒼白脆弱得,就仿若最精貴的瓷器般,一碰即碎。
緩了好一會兒,她才慢慢攤開掌心,低眸看手中的那枚扳指。
那是上好的烏玉所製,光澤溫潤,觸手細膩。
一看便知,不是什麽凡品。
——這是方才在台上,梁威吃痛呼疼之時,忽然飛到她裙邊的東西。
梁威不會無緣無故地發怒,這件東西也不會無緣無故地飛來。
她能猜到,正是這枚扳指的主人,出手為她解了圍。
那人一時的相幫,興許是心有不忍,又或許是臨時起意。
但不論怎麽說,都是對她來了興味兒。
所以,她賭了一把。
初沅用指尖點了下眼尾,悄然拭去那抹殘存的濕漉。
但……雅間之內景象模糊,她也不知道,這一把,究竟有沒有賭對?
這時候,忽然有一陣腳步聲,由遠及近地走到了門外,接著,房門被推開,柳三娘無所顧忌地走了進來。
在她慢步走近之時,初沅就及時地將扳指放到了妝奩盒中,隨後起身回首,對著她牽強一笑:“三娘。”
那聲細弱的呼喚,仔細聽來,還帶著點兒顫顫的哭腔,真是可憐極了。
柳三娘不動聲色地掃過妝台,最後,將目光落在了她那交疊腹前的雙手上。
舞裙的透紗水袖被梁威撕扯得襤褸,於是那截細白的手臂,便欺霜賽雪地**在外,愈發襯得那腕上的青紫掐痕,分外可怖,觸目驚心。
柳三娘不禁歎了口氣:“好孩子,先換身衣裳再說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