瓊羽今年二十有四,本也是容顏清麗的小美人兒,可這當兒卻因為臉上的疹子,戴著輕紗掩麵。不過她勝在身段婀娜,哪怕見不著臉,隻一襲杏粉襦裙,那也是弱不勝衣惹人憐惜的。
她雖是奉三娘之令,來給初沅教些規矩,但實際上,不過就是傳授一下這與恩客的相處之道,以免初沅在服侍時不得要領,惹了貴客不快。
而真正的房中秘術,還是得等初沅出閣以後,再慢慢傳授,不然,這生澀羞怯的第一夜於客人而言,便也沒了趣味。
然,瓊羽此行,卻不單單是為了教她這些有的沒的。
進屋以後,她一邊揭下麵紗,一邊說道:“這兩天我都打聽清楚了,最有機會在你出閣宴上競下頭籌的,有好幾位。一位是長安來的富商,年逾五十,妻妾成群;一位是永寧侯的侄子,荒**無度……”
還有一位,是她曾經的裙下之臣,一個口口聲聲說,要為她贖身的縣丞之子。
可不論初沅跟了這其中的哪一位,那她往後的餘生,便也隻能在這潭沼澤泥濘裏掙紮了。
初沅怔然看著瓊羽臉上的疹子,眉間蹙起了一抹愁雲。
她牽強地扯了扯嘴角,似在問瓊羽,又像是在自問:“瓊羽姐姐,你說我們……是不是做錯了?還是說,是我太貪心,太不懂得滿足了嗎?”
說到這裏,她頓了頓,想抬手摸一摸瓊羽的臉,可將要觸及時,卻又遽然停住,憐惜又歉疚地僵在了半空。
這麽多年來,她不是沒有想過認命,可每當這時,便總有一道聲音越過遙遠模糊的記憶,盤旋縈繞在耳畔:“我們阿沅啊,可是這天底下,最最尊貴的金枝了,任是誰,都攀折不起的……”
那個聲音溫柔又充滿力量,於是執念又生,慢慢地在她心裏紮了根。
讓她不肯屈服。
直至今日,那個想要逃離浮夢苑的念頭,已然融入了骨血,再不能割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