對於今夜之事,初沅沒有半句的辯解。
看著她那副聽之任之的頹然模樣,柳三娘真是恨鐵不成鋼,不住地在公堂上說情。
但如山的律法就擺在那兒,饒是審理此案的吳縣丞有意輕恕,卻也不敢在謝言岐這位舫主的提前言明下,置條律於不顧。
左右為難之下,他隻好先行將初沅收押,容後再議。
陰暗潮濕的地牢中,闃然寂靜。
隻偶爾間,會有老鼠翻動的聲響從角落傳來,窸窸窣窣地打破沉寂,憋悶而又壓抑。
初沅蜷縮在堅硬的床板上,腦中昏昏沉沉的,有些分不清夢和現實。
半夢半醒之間,她仿佛看見一個麵容和藹的嬤嬤,伸手將她擁入了懷中,神情悲憫,語調溫柔:“我可憐的孩子,命怎麽就這麽苦呢?這明明……就不該是您受的罪啊。”
那聲歎息輕如一片羽毛,落在了她耳畔。
眨眼間,便又被牢中的陰風吹遠不見,覓不到蹤跡。
熟悉的溫暖稍縱即逝,初沅的心中不免空落,下意識地想要去追尋,可她的眼皮如有千鈞之重,如何都撐不開。
這時候,一陣鑰匙相撞的清越之音驟然響起,猛地擊碎了她眼前幻境。
——清晰地讓她意識到,方才那聲溫柔歎息,不過是一場虛無縹緲的夢,而眼下的冰冷牢獄,才是真正的現實。
“哢嗒——”
隨著牢門開啟的刺耳聲響,初沅低低嚶嚀一聲,艱難地撩起了眼皮來。
模模糊糊的視線中,她看到獄卒打開牢房大門,從外邊帶進了一個人。
柳三娘慢步走進牢房,挽著臂彎的食盒,回頭笑了笑:“差役大哥,這趟真是麻煩你了,我一定記著規矩,說完話就走!”
獄卒衝她擺擺手,道:“好,記得,隻有一刻鍾的時間啊,到點兒了,就必須得走了。”說完,便頭也不回地轉身,站到不遠處的轉角觀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