烏雲壓頂, 忽然而至的暴雨如注傾瀉,在靜謐的湖麵迸濺水花朵朵。
歇山頂涼亭傍水而建,佇立在大理寺府衙的對麵, 逐漸被茫茫雨霧淡卻了輪廓。
涼亭中,兩道人影一高一矮地相對而立, 仿若皮影戲般, 若隱若現地從雨簾中透出。
遠遠望著那對儷影,奚平握了握手裏尚未撐開的綢傘,不由輕歎出聲。
從將要變天的那一刻起, 他就該知道的。
整整三日。
世子不可能再對昭陽公主視而不見、無動於衷。
又或者, 當昭陽公主的翟車停到府衙附近時,世子就一直在忍耐。
隻是他表麵佯作薄情, 繼續將心思撲在案子上邊,甚至連日夜宿大理寺, 不曾回府。但較之以往, 他這段時間毒發的次數,卻明顯頻繁了許多。
——隨身攜帶的解毒丸,已然見空。
“倘若她真想找我,直接召見便是。”
“又何須, 在外麵等待。”
也說不清,這究竟是在劃清他們界限。
還是在回避。
畢竟三年前的絕情蠱,不僅解除了世子身上的情蠱, 更是抹去了他曾經的所有情意。
於他而言, 相見想念, 皆是錐心刺骨之痛。
不見, 不念, 不想。
方是最好的選擇。
然而人生在世, 向來是,身不由己,心不由己。
奚平不禁閉了閉眼,似是認命地轉過身,去備回府的馬車。
……
瓢潑大雨仍在不止不休地下著。
連珠的雨水從簷上落下,滴瀝打在闌幹。細微的水珠四濺,帶著涼意落於手背,提醒著處境的真實。
初沅眼眸輕眨,凝望著相距寸步的男人。律動的心跳,瞬間在雨聲中錯亂。
她在猶豫著靠近,沒想到,他竟是以這樣猝不及防的方式,出現在了她的麵前。
他好像還是以前那個他。
又好像,有哪裏變了。
……瘦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