七月流火天色轉涼, 初十立秋這日,溫府門前放燃爆竹,掛滿紅幔和大紅燈籠, 喜氣洋洋,鳴鼓聒天。
在一片清朗的秋光中,府中的兩位小姐出嫁。人頭攢動, 喧沸盈天,一片吉祥喜慶。
遠在天邊寒星蒙蒙亮時,溫初弦就被嬤母們叫起來, 上彩妝、點絳唇,裏三層外三層地披嫁衣, 佩戴那鉛沉沉壓死人的鳳冠。
她一頭青絲被盡數盤上,冰涼的流蘇垂在耳畔, 一晃一晃的。純潔的珍珠白得那樣瘮人,無半點令人歡悅的溫度。
明明是一場婚儀, 卻感覺更像一副枷鎖套在身上。
全哥兒本來傷得不甚重,此刻好得差不多了,來喜房見溫初弦出嫁前的最後一麵。
他不意間摸到了溫初弦袖中的那一包粉末,稚氣地問這是什麽。
溫初弦想了想, 笑著也答,蜜糖。
全哥兒嚷嚷要吃, 溫初弦卻遠遠地拿開,說這是洞房裏新郎官要吃的,全哥兒可不能提前享用。
姐弟倆抱在一起, 一時無更多的言語。
溫初弦悵然想自己這是最後一次抱弟弟了, 咽淚裝歡, 千言萬語都藏在心中。
隻願殺了謝靈玄後, 全哥兒可以在溫老爺和何氏的照顧下平安長大。
謝府迎親的隊伍已至溫府門口。
謝靈玄衣履猩紅,一身袂帶飄飄的新郎裝束。妍皮不裹癡骨,端是性如白玉燒猶冷,在眾人眼裏他實在是一位妙之又妙的俊新郎。
眾人鬧鬧哄哄地在溫府門前攔新郎,文武各出了三題,卻沒能難住他。
紅包灑了漫天,謝靈玄笑吟吟地漫步而來,躬身拜見溫老爺與何氏。
吉時已到,正堂內溫初弦頭遮大紅蓋頭,與謝靈玄雙雙跪於父母麵前。
溫初弦的所有視線皆被蓋頭擋住,昏茫茫的,一片甜濃的紅光。
左手牽著象征同心同德的紅綢一端,右手還將那一小包鴆粉緊緊而攥,神不守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