因著養病的緣故,謝靈玄一連在府邸中歇了十幾日。
期間不斷有內侍將公文奏折送到謝府中來,不少都是涉及到徭役農桑、刑罰賦稅的國之要事。
陛下已一十六歲,去年便已親政,卻還總是把自己當學生,做決斷前總習慣先問問帝師的意思。
三月初裏雨事頻繁,沙沙的春雨從天色微明就一直下著,水雲居湖畔草色一新。
謝靈玄在窗前執筆淺閱,批完交予內侍。
內侍點頭哈腰地道,“大人的傷寒可已大好了?陛下渴盼著您進宮一趟。您不在的這些時日,陛下的功課都荒廢了。”
謝靈玄道,“陛下早已親政,我也不再是陛下的老師。以後這些奏折,還是應該陛下親閱。”
內侍道,“您從前教陛下讀書,陛下最信任的便是您。您的病若再不痊可,陛下就要親自來府中探望您了。”
謝靈玄清思片刻,“我進宮覲見陛下就是。”
先帝去得早,少帝八歲即位,身上的擔子重,被翰林院的大學士催得日也讀書夜也讀書,更有太後娘娘垂簾聽政,可憐小小的少年飽受折磨,身形也比同齡人瘦削些。
謝靈玄在少帝還未踐祚時便是太子太師。東宮的諸位大學士中,也唯有他懂得寓教於樂,肯溫言相嗬,將那些奧澀的學問深入淺出地講給少帝。
如今少帝雖親政了,卻仍對謝靈玄依賴得很,滿朝文武在他心中的份量還不及謝靈玄一人。
春雨稀稀落落地沾在雪袍上,謝靈玄撐著一把二十四骨的油紙傘,遠遠看見少帝居然在雨中相迎。
年輕的皇帝眸光熱忱,全是對老師的崇拜,上來便說道,“先生一來十幾日不上朝,那幫老古董快把朕折磨瘋了。”
一群內侍匆匆忙忙地追上來,為少帝撐傘。
謝靈玄微微一笑,如杏花春雨般柔和。
“害了場大病,怕染了病氣給陛下,是以才向陛下多告假幾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