溫初弦對於歸隱之事既無反對也無執念, 近來她心口疼得越發頻繁,已是半隻腳邁入棺材的人了,在哪裏住又有什麽所謂。
隻要和謝靈玄在一起, 她就能感到一股莫名的快樂,否則她就會被病魔折磨得很難受。
她美睫闔了闔,溫順地依偎在謝靈玄的懷中, “嗯,我都聽夫君的。”
不知何時,二人已由當初針鋒相對的假夫妻, 變成一對名副其實的伉儷了。兩心連肺腑,以你之情償我之債, 折了剛腸,化為繞指。
清冷的月牙掛在梢頭, 窗牖大開,濛濛夜色宛若雪光。
蟲鳴如泣, 簟紋似水。冰肌玉骨,清涼無汗。
炎炎夏日馬上就要盡了,又一年的秋日來了。
上一個秋天溫初弦還對謝靈玄仇意滿滿,恨不得除之而後快, 今年就愛他愛得幾近癲狂,像上癮一樣, 半刻也離不開身。
人果然都是會變的。
水雲居的湖邊栽種了許多花花草草,一個黃晶晶的物什在窗前轉來轉去。
溫初弦甜笑著指道,“瞧, 螢火蟲。”
她雙目清炯炯的, 側目凝視他, 充滿了天真而純粹的喜悅。
“我總以為到了野郊才能看見螢火蟲, 沒想到坐在家中也有如此美景看。”
謝靈玄見她如此開懷亦隨她一笑,他感覺溫初弦對他活潑開朗了許多,甚至有幾分當年初見時她苦心孤詣追他的影子了。
現在憶來他真是蠢,若當初她將一顆心捧在他麵前時他能好好珍惜,必定早就和她情同魚水了,哪裏用得著他如此曲折地算計來騙取她的真心。
可惜這世上從來沒有後悔二字。
他生平雖做過不少為常理所不容之事,但後悔的卻並不多。溫初弦算一件,全哥兒算另一件——兩件後悔事,偏偏都是關於她的。
溫初弦目光追逐著螢火蟲,顯得很興奮。
下一刻,她的眉毛卻猝然一皺,痛苦地捂著心口,像是突發什麽惡疾,連話都沒來得及說一聲,徑而暈過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