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煙嫋嫋, 佛音渺渺。
趙白魚把手揣在袖子裏,低眉垂眼, 如一抹遊魂行走於抄手遊廊, 餘光瞥見兩道身影於庭院中對話。
抬眼望去,一個白發蒼蒼,不修邊幅,另一個身著常服, 脊背筆直, 兩鬢衰白, 正同不修邊幅的老人說話。
走近了一聽, “……不惜代價,但求五郎來世修得圓滿。”聲音很耳熟, 於是繞到正麵看清說話人的麵目, 正是趙伯雍。
“我知道令人死而複生實在荒唐,不求今生,但求來世,千萬別像這一世受盡苦難……”趙伯雍聲音漸小,掩藏不住的低落和痛楚:“作為父親,我甚至不能僅以失敗來形容,大錯已鑄, 可不能連讓我彌補的機會也不給。先生,求您發發慈悲, 五郎他不該承受不屬於他的苦難。”
老相士很無奈:“世間萬萬人便有萬萬種苦難,哪能隨便換命?今生的事尚且管不了,怎麽管得了來生?命數如此, 強求不得,各人有各人的因緣際會, 他今生受苦,焉知來世不能享福?當然我不是說他必然好命,隻是……唉,莫再求我了,若是真心,便廣結善緣,替人修福,說不得還能看在那薄弱的親緣予以小郎君幾分福氣。”
他擺手說著玄之又玄的話,目光定在趙白魚落腳的地方。
原本趙白魚還以為他看得見自己,疑心這夢境何等古怪,不過他很快就發現老相士看不見他。
身體不受控製地遊走,朝趙府深處走去,趙白魚回頭看風霜滿麵的趙伯雍,心裏閃過一絲古怪的情緒,而後繼續向前,分別見到趙長風、趙重錦和趙鈺卿,前者繼續在禁軍當差,老二在三司,趙鈺卿似乎曾因喝酒鬧事而斷了前程,跑去江湖當他的俠客去了。
趙鈺卿今日正好回府,趙白魚一見差點以為認錯人,曾經意氣莽撞的少年郎變得滿臉腮胡,且落魄滄桑,雖然沉穩許多但瞧著悶悶不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