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色驟變, 忽地狂風疾雨襲來,院裏的綠葉紅花被打落一地, 青石磚從灰白色變成深墨色, 蟲豸螟蛉蜷縮於樹根之下或窗欞縫隙裏,等著這場占據它們一生近一半的傾盆大雨能夠盡快結束。
天空陰沉,烏雲低垂,天地間霧氣茫茫。
嬤嬤和兩個小丫鬟從另一側的抄手遊廊提著裙擺飛快跑過來, 一個衝進耳房關窗, 嬤嬤和另一個小丫鬟則將院子裏的幾盆趙粉率先搬進遊廊。
還好趕得及時, 沒讓驟雨打壞這價值百金的牡丹。
“仔細著些, 可都是老爺親手栽種,吩咐定要小心看管, 等到三月份便能辦個牡丹宴, 宴請五郎到府觀賞。”嬤嬤拿出手帕擦去牡丹葉子沾到的泥土,頗為心疼地絮絮叨叨:“……都是心血,澆灌了六年的心血呢。”
“澆灌六年,年年辦宴,年年邀請,年年不來……”小丫鬟嘀咕一句,倒沒敢太放肆。“嬤嬤有沒有想過, 許是五郎不喜牡丹?”
嬤嬤:“你當老爺沒試過賞梅、賞菊宴?咱們趙府再大也擴不出一個梅園,倒是能在外頭置辦一個, 問題是養不活,菊宴亦是同樣的道理。偏偏老爺不假人手,非要自個兒栽種, 花開時節對外這麽一說,誰能不給宰執個麵子?”
小丫鬟沒料到養個花還有這等心機, “可五郎還是沒來。”
嬤嬤:“五郎哪裏是看人權勢便妥協的?”哼了哼,有些不滿:“老爺的聰明才智落到與己相關的事情上總缺了一截。”
小丫鬟驚訝地瞪大眼,嬤嬤是在編排宰相大人?
屋外的雨劈裏啪啦地打濕泥土,落了一地的花葉,裏屋在屋外嘈雜雨聲的襯托下顯得異常清靜,香案上的青煙嫋嫋,歪歪曲曲地飄向屋頂的香塔。
木魚輕敲,充滿節奏的聲響和誦經聲縈繞於耳旁,祈福供燈的火苗閃閃爍爍,廟裏的方丈陪同在宰相夫人的身邊,先道一句萬福、再說一句‘阿彌陀佛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