娶了王爷以后

第191章 郎寒天之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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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围的杀伐喊叫声,狼烟滚滚厮杀声,如同冰雪消融一股,静静无声。

蓝洵玉道:“举白旗。”

白旗起,兵戈止。

两军兵将自动让开一条道路,蓝洵玉领着容龙况宇等人,放下兵器,一步一步走到萧炎天的马车前,撩衣跪下。

所有的苗兵膝盖落地,低头哭泣。

萧炎天望着脚下的人,道:“地上跪着何人?”

蓝洵玉低首道:“降将花漾。”

萧炎天道:“你服气吗?”

蓝洵玉不吭声,看着萧炎天坐在战车上,高高的扶手椅,君王临天下的冷峻气势,但,脸色惨败,印堂发黑,嘴唇乌紫,腹部的血凝成块状,明黄的战袍染大片大片的血红,衣角处,血滴子一滴一滴落在车板上,沿着车板又流落在地上,地上一滩鲜红。

这个人,命不久矣。

蓝洵玉心底冷笑,面上顺眉顺目,道:“陛下天威神武,是我等不识时务,今愿归降。”

萧炎天对楼云梦,道:“先将燎亲王等人请到边阳城府衙,”又看向身受重伤的郎寒天道:“请御医治郎将军。”

萧炎天手靠在椅背上,极力支撑着,将所有的事情交代清楚后,众将领听命行事整顿人马,各处安置,万人围着,马车行,楼云梦一边驾车,一边频频回首看向萧炎天。

车在众人的前呼后拥中,进了边阳城的府衙。

楼云梦,郑云,祁山三人将萧炎天扶到房内。

萧炎天再忍不住,哇一口鲜血喷出,身体剧烈抽搐,咳血不止。

楼云梦三人手忙脚乱,惊慌道:“陛下。”

萧炎天无力地趴在床边,沙哑虚弱道:“不要慌,乱军心。他面上虽投降,心里不会真投降,让他知道我重伤命弱,必定再起战祸。”又说了几味药,昏死过去。

楼云梦三人房内小声悲泣,出了门,面色从容,各行其事。

蓝洵玉一行人被带到一个独立的院子里,院外三千精兵强将把守。

一日三餐准时供应。

蓝洵玉几次向送饭的侍卫问话。

陛下什么时候召见我们?

侍卫面无表情,一字一答。

这一日,蓝洵玉又问,侍卫冷声道:“着急什么?”

蓝洵玉笑道:“军长说的是。”思忖片刻,睃那侍卫,又问道:“军长莫不是有什么伤心事?眼哭红了。”

侍卫瞪了蓝洵玉一眼道:“管你什么事?”

容龙,况宇,云海,梁平,等人将饭菜摆放到桌子上,围着坐下,道:“殿下为何如此着急觐见狗皇帝?”

蓝洵玉在院中踱步,道:“侍卫在军中无亲眷,痛哭,必定是发生了大事,要么皇帝死了,要么大将军死了,是谁呢?”

郎寒天幽幽转醒。

明媚的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,金色的光辉透过白纱床幔洒在雪白的鹅绒被上,几枝杜鹃花在窗户边盛开,娇艳欲滴,一阵微风吹来,花香沁脾。

两只黄鹂鸟停在桃树枝上,喳喳叫,时而交颈依偎在一起,时而嬉戏追逐。

门吱呀一声被打开。

一人白衣如雪,脚步匆忙,踏入门槛后径直走到床边,看到**的人,声润如玉,喜道:“三弟,你醒了?”

郎寒天脸色苍白,头发凌乱,声音嘶哑道:“大哥。”

李睿渊坐在床边的凳子上,双手握着郎寒天的肩膀,安慰道:“陛下怕你想不开,特让云梦去守华阳城,令我赶回来宽慰你。”

郎寒天目光呆滞道:“惊鸿他……”

李睿渊鼻子一酸,眼圈泛红道:“二弟没有怪你……”

午夜时分,

一人单骑,马鞭急,马儿快蹄,穿过边阳城。

五天五夜,跑死三匹白马。

头戴白绫,身穿孝服,直奔启封。

忠烈堂内长明灯染着暖融融的烛火,门被打开,风吹进来,烛光摇曳。

殿内侍奉的两个守灯沙弥正坐在奉桌两边栽盹,被风惊醒,看见来人,惊慌震惊地跪下道:“大将军。”

郎寒天道:“下去。”

两个沙弥连忙弯腰退下。

肃穆明亮的堂内静悄悄。

三排牌位共三十六位,错开摆放,整齐庄严。

最高一排是慕容氏,第二排是郎氏,第三排谢氏。

谢氏在最下面。

忠武侯谢云堂尊位在中间,左边是忠烈夫人顾氏之尊位,右边少将谢惊鸿之神位。

郎寒天拿出一壶酒,倒了一杯,摆在中间牌位前,磕三个头,道:“叔父尊享,侄儿拜上。”

又倒了一杯酒于左边牌位前,俯地稽首,拜道:“叔母敬享,侄儿拜。”

最后倒了一杯酒,放在右边排位上。

他看着牌位,久久不能言语,伸出手抚摸着。

牌位上的朱红的字,一笔一画微微凹陷在漆黑的木上。

摩挲着,从上到下,第一笔到最后一笔。

泪一滴一滴垂落,滑过他苍白的脸。

回忆纷沓而至。

忘川梦河河畔,

相约上树捉知了,下河捞鱼。

学堂里一起打架,花树下一起练武。

私塾里一起读书,祠堂里一起跪罚。

一起心怀天下,一起壮志凌云。

一起花下结拜,一起登科入仕。

往日之语,犹如今夜之风吹在耳畔。

“寒天,我们做一辈子的兄弟。”

“将来,你做大将军,我做大学士,一起报效朝廷,立志为肱骨之臣。”

“你去边疆我不放心,我恳求爹爹一起去,路上保护照顾你。”

“玉菱多毒虫毒蛇,我找军医配了药,做了一个香囊,你带在身上。”

“……”

手缓缓地拔出剑横于颈,合上眼帘,道:“是我负你,自当黄泉相随。”

一道寒光过,血花四溅,喷在黑木红字的牌位上。

溅开的鲜红像极了冬日里的盛开红梅花。

古往今来,多少侠肝义胆,豪情壮志,掩埋于黄土里。

铮铮傲骨,碾碎在烟花巷里,犹如黄粱一梦。

门外传来纷乱的脚步声,尖叫声。

不多久,

消息传出,举国震惊,将领士兵皆掩面哭泣。

郎寒天死,军中势气低落,萧炎天迟迟不出面,百官担忧。

蓝洵玉吃了饭,坐在院子的栀子花树下与容龙下棋。

侍卫来报,道:“陛下召见。”

蓝洵玉在玉盘上落下黑子,仰头看向天空,随手摘下一朵洁白的栀子花,放在鼻尖闻了闻,道:“郎寒天死了。”将花扔在地上,对容龙道:“洗漱收拾,腰系白绫,头戴白抹额,身穿白衣。”

容龙等人愤怒道:“给敌人戴孝?”

蓝洵玉道:“是。”

蓝洵玉看几人不动,冷眉道:“当初劝投的是谁?现在装硬气?这点屈辱咽不下气还做什么一品宰相将军,还不如回家种地。”说完,指着墙,道:“真硬气,都给我撞墙碰死,给阙儿殉葬,才算你们的本事。”

几句话羞得容龙等人面红耳赤,不敢再轻言。

十几人穿白衣,沿路士兵看了皆少几分敌意,多几分探究。

蓝洵玉出了院子果然见兵将们腰间系白,神情哀伤,房屋院中挂白绫,引路的侍卫停在一处游廊,游廊下站立一人,白衣如雪,手中拿着一把折扇,向他看来。

蓝洵玉眼前一亮,此人面貌甚佳,眉目如画,润雅脱尘,衣着虽然简朴,气质却极其出众,心道:世间还有如此温润如玉的人。

听闻云岚有一位白衣御史,与郎寒天为结义兄弟,想必是此人,于是走向前来,拱手施礼,道:“降将花漾见过李御史。”

李睿渊怔了片刻,回礼道:“燎亲王客气,陛下在华堂,请。”

两人并行,蓝洵玉道:“令弟之殇令人惋惜,御史大人节哀顺变。”

李睿渊长叹一口气,道:“命运弄人,很早之前便知有此结局,只是没有想到,来到如此突然。”

穿过一道长长的游廊,跨过一道门槛,眼前顿时开阔许多,原来这坐衙门倚一条活水湖而建,湖上一座拱形玉石桥,走到桥上,李睿渊道:“令弟花阙的尸体已被运回浔阳城,交予城主沈桓。”

蓝洵玉弯腰躬身,长揖道:“多谢。”

李睿渊连忙扶起,道:“陛下交代,份内之事,不敢受燎亲王如此大礼。”

容龙等人亦动容。

过了桥,是一个大广场,广场四周重兵把守。

广场前是一座华丽巍峨的琼楼。

两排文臣武将站立在楼前,左边文官,右边武将,一排约有十二三人,齐齐看向蓝洵玉等人。

蓝洵玉到跟前行礼,容龙等人也行礼。

有的回礼,有的打量,有的装作没看见。

众人有序入内,依次而跪坐在蒲团上。

左首位李睿渊,右首位蓝洵玉,依次往下排。

婢女鱼贯而入,侍奉素菜淡茶。

众人坐毕,听人喊道:“圣上驾到。”

右侧门处,六个宫女打孔雀翎扇先入,两个太监臂弯端浮尘弯腰进来,还有两个太监站立门两边,拉开珠帘。

一道明黄的袍子闪波纹金光,彩织锦衣,衮袍冕旒。

欣长的身形高有八尺,宝珠玉带束细腰。

面容如霜,凤眸幽深。

匀长的俊美飞入云鬓。

发如墨。

薄唇浅淡。

英俊中夹杂着一丝艳丽清冷,一身贵气,雍容而矜持。

天地失色,万物无彩。

蓝洵玉失了神。

众人跪地道: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。”

容龙从后面轻轻地拽了拽蓝洵玉的袖子。

蓝洵玉回过神,撩衣跪下跟着道:“吾皇万岁万万岁。”

萧炎天端坐在主位的扶手椅上道:“众爱卿平身。”

宴席开始,节目简单,舞剑。

单人舞剑,双人舞剑,九人方阵舞剑。

蓝洵玉自从投降之后,以臣子相称,让原本心生戒备的云岚官员们都放了心,自然也有些看轻他,更有胆子大的,道:“陛下,我也来舞剑一曲。”

说话的不是别人,正是上将军郑云。

郑云拔出腰间银剑,站立在宴席中央。

一招一式行云流水,步伐稳健,姿态从容。

众人交耳赞赏。

突然,剑如飞龙,翩翩而起。

虚影变化间剑花如雨,让人眼花缭乱,袭右侧首座方向,容龙眼疾手快要去挡,手放在腰间才发现没有佩剑,再定睛看,剑尖已抵在蓝洵玉的额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