沉煙向後一看, 書案前那雙冰冷的眼睛透著股淩厲,紮得他膽寒發豎,全身僵硬, 直接被茶水嗆到, 趔趄著後退兩步, 捂嘴咳了幾聲。
聽到動靜,提著茶壺的蘇紈也朝後看去,見是徐清翊坐在書案前,他俊眉一擰, 想到定是他這個師兄又開始鑽牛角尖了。
到底是在人堆裏混過的,沉煙有眼力勁兒,知道那人不甚喜歡自己,回身給蘇紈行了禮:“公子若無事吩咐,奴就先退下了。”
“今日勞煩你引路了。”
蘇紈抿了口茶, 像是習慣性說道, 他語氣永遠輕柔和氣,如春風拂麵,局勢未明朗前, 笑裏藏刀是他一貫用的手段。
“公子客氣了。”
沉煙放下杯子, 笑盈盈看向他。
兩扇門被合上後, 蘇紈這才起身挪動步子,細細朝書案方向瞧一眼,發覺滿紙殷紅,更是確定了這家夥是在為情思蠱的事發惱。
徐清翊這張臉生得清心寡欲的,一看便是修無情道的好苗子, 跟情啊愛啊什麽的壓根不沾邊兒, 難怪活了幾百年還是個不開竅的木魚腦袋, 這回猛不迭栽了跟頭,時不時瘋一陣也實屬正常。
他抱著手靠在掛有龍鳳帛畫的壁麵邊,半壓著狹長的眼去看書案前不聲不響提筆的徐清翊,抿嘴笑道:“師兄,你這人哪裏都好,就是活得不夠透徹。”
提筆的人充耳不聞,隻有筆尖在紙上發出的摩擦聲做了回應。
他也不需要他說什麽,玉白的手指在手臂邊敲了敲,臉頰上多出幾分輕慢:“譬如這情思蠱自行生出的事端,既不是你本心為之,與你又有何幹係。”
情思蠱?
這三個字讓他寫字的手不由頓住,在混沌裏四處亂撞的心跟著戛然而止:他隻想過情思蠱能激起欲念,卻沒想過自己受幻象控擾,思緒迷亂,也是由於這蠱在暗中作祟。
“萬事難以心自控,你為此進退兩難,痛苦不堪,才是它們逼你服下情思蠱的本意,”停筆沉思之時,說話的人已然湊過來,握住了自己手腕上未愈合的傷疤,語帶嘲弄道,“你倒好,還上趕著跟它較勁兒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