勤政殿。
玄金色的小鼎架在殿中央,爐上正飄著嫋嫋青煙。清雅的香氣如化形般落在桌案、眾人的袖口、鬢發和正在翻動的書頁間。
殿內四人與高座之上的王太後呈鼎立的姿態,但又沒有那麽的劍拔弩張。隻是臣不像臣,君不似君,各人有各人的算盤。
王太後時不時抬起手在奏折上圈注標點,座下無人說話,寂靜得唯有書頁翻動的聲音。
不知過了多久,王太後才掩麵打了個哈欠,略帶倦意地抬起眼。
“嗯?”王太後輕聲發疑,“愛卿們還在啊?”
被故意冷落的四人自然不敢多言——至少在明麵上不敢對王太後有意見。他們或出聲陪笑,或不聲不言,靜觀事態。
“想來,咱們四家人許久沒這麽聚在一起了,沒想到短短幾日,便有了兩次同飲的機會。”王太後放下筆,笑道,“猶記得哀家父親在哀家小時候說起過先祖開朝時的盛世,到現在仿佛還曆曆在目呢。”
“不過有一事倒是遺憾。”王太後看向坐在右下穿著紅色官服的中年男人,“喻之,九淵近些年可好?”
杜喻之英眉劍目、須發濃密,方正的臉型像是純正的武人。可他偏偏是個文官,朝時上朝杵在人堆裏,一眼便能被人瞧見。
文官慣會諫言,但杜喻之又是反麵,巧言與善辯一個沒有,撒謊更是不會。驟然被點名,他忙擱下酒杯,俯身拱手老老實實答道:“回娘娘,九王爺一切安好,勞娘娘掛記。”
“我也好些年沒見九淵了,有機會你傳信於他,讓他來汴梁城看看。”
“是。”
杜喻之悄無聲息地擦了擦汗。
他不知道王太後為何忽然提起遠在北疆的鳳九淵,鳳九淵為異姓王,先祖亦與謝氏皇族相熟,但其中關係錯綜複雜,難以用寥寥言語闡明。杜喻之擔心自己說多錯多,為他主家的王爺招致麻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