若說宮中家宴那日,謝玹表現得像一隻野心勃勃的雛鷹,不知天高海闊,橫衝直撞地用喙啄了李縉的顏麵。而今日的謝玹,便已化作羽翼豐滿的成年鷹鷲,隻安靜地潛伏在樹幹上,收斂起泛著寒光的爪。
兩種不同的態度,彰顯了謝玹的意圖。
都是演給他人看的,前者需一鳴驚人,後者……謝玹看向高座之上的王太後。
不知他的這位皇祖母對他的表現可還滿意?
此次四位世家的相聚,終是結束在兩杯飲盡的茶水裏。眾人躬身行禮,目送王太後離殿。
李縉來得匆忙,去得也匆忙。剩餘的三位中,杜喻之與葉文栩,沒事兒人般衝謝玹與十皇子告辭,葉文栩雖體態漸老,但精神矍鑠,聲音亦有鍾鼎的洪厚。
他邊嗬嗬笑著,邊捋了捋胸前的長須。
“小殿下後生可畏,今日這茶老臣喝得痛快。”
那自然是痛快的。
被李縉半裹挾半威脅地抓來這勤政殿,與尚且掌權的王太後為敵……立場尚且不論,他們心中多多少少會有些意見。不好與李縉正麵交鋒,看看他的樂子也比忍氣吞聲痛快得多。
“不知小殿下說了什麽?看李大人那火急火燎的架勢,好似家裏的房子著了火似的。”
謝玹往秦庭身上看了一眼:“那葉大人可問錯人了,秦大人知道的比我多。”
老神在在的秦大人一攤手,滿臉無辜:“嗯?與下官何幹?下官隻不過是一無名無權的商賈,能進勤政殿已是莫大的殊榮了。”
謝玹:哦。
教養告訴他要謹守禮儀,按捺住翻白眼的衝動。秦庭卻得寸進尺,“啪”得一聲關上折扇,遠遠衝著謝玹的方向一點。
端得是優雅風流,撩人萬千。
謝玹:“……二位大人回見。”
秦庭無聲輕笑。
好不容易散了會,兩人便興致勃勃地商討著出宮去喝酒。謝玹目送他們離去,餘光忽然瞥到一股投到自己身上的視線——是杜喻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