原來秦庭說的熱鬧,指的便是此事。
謝玹坐在太後身邊,看著殿外撩掇衣袍、緊趕慢趕而來的李縉,還有那即便暈厥過去、也要掙紮醒來趕赴戰場的衛漣,目光微動。
馬車就停在宮門外,李縉隨太監一路小跑進來,鬢發淩亂,汗液順著額角流淌至下顎。儼然一副大難臨頭的模樣。
可是……謝玹低頭將袖擺拂至膝上,心想,李縉對此事真的就一無所知嗎?
如果真是如此,那李縉,未免也太不堪一擊了。
紫鸞殿中各個人都謹慎屏息——勾結私鹽商販,謀取巨額利益並非小事,若是在皇權集中的幾十年前,李縉都不需要回宮,牽扯出的李黨便已死在謝氏的閘刀之下了。
有人暗中感歎道,近幾年,這江山的確是不太穩固了。
他們看向坐在高台上,神情淡然的太後,心中亦有動搖。
若當權者守不住權,令亂臣賊子大行其道,這世道,還有得救麽?
李縉一撩衣袍,伏地跪拜道:“罪臣李縉,叩拜太後娘娘。”
他跪姿標準,頭頂的發冠都因這般幅度脫落,咕嚕咕嚕往前滾了老遠。從未有人看過李縉這般狼狽失儀,仿佛不日之前,李縉橫闖宮宴的場麵不過是眾人的一場錯覺。
而謝玹卻在此時輕聲一笑。
這李縉,果然早就知道了。
放眼整個汴梁,所有人的行跡幾乎都暴露在李黨的視線裏,區區一個李府,區區一個毫無存在感的孤星,又怎麽不會在他的算計之中?
謝玹忽然好奇起來,李縉該如何演這一場戲。而在這個典雅威儀的紫鸞殿裏,各個人又如何扮演自己的角色。
太後還並未問責,反倒是衛漣快步上前來,頗為心急道:“李大人,快快向太後娘娘解釋一番啊!您為大周嘔心瀝血,為何能受如此指控?!”
豈料李縉非但不領情,反而借此一把揮開衛漣的手,怒目直視:“衛大人難道不知道,我為何會受如此指控嗎?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