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景揚跌跌撞撞地被推搡向前。
因時刻擔憂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刀,怕謝玹一個手抖便紮了進去,李景揚麵部扭曲,雙眼亂飄,活像個中了邪的鬼魂。
一步步的,他就這麽被推到了李縉的身邊,而後被謝玹一腳踹倒。
謝玹未曾收力,李景揚自然摔得不輕,渾圓油膩的身體像個肉球咕嚕嚕地在地板上滾了一圈。他被這裏的山水養得有多油光水滑,民生便被搜刮了多少油脂。
最後,李景揚一腦袋栽到了李縉腳邊。
李縉轉過身來。
他著了一身粗布衣裳,一打眼看去,好似挽起袖子就能下田去栽秧的農夫。隻是那雙眼中包含諸多算計,承載了諸多的利欲熏心,湊近一聞,身上銅臭味與人血便能熏得人一個仰倒。
“十三殿下……好久不見。”李縉緩緩開口,聲線粗糲而刺耳,拿餘光瞥了一眼倒在地上的李景揚,“這是何意?”
謝玹開門見山道:“想與李大人談談合作的事。”
李縉哼笑一聲,搖搖頭:“殿下莫不是喝多了酒,淨說些胡話,李縉一介布衣,怎敢與殿下談合作?”
“滅蕭氏,謀大業,登九天。”謝玹低聲道,“李大人,你想談哪個?”
李縉呼吸一滯。
許久不見,較之朝堂上的李縉,眼前的這個李大人,看起來愈發深沉,也愈發深不可測。
但江山易改,本性難移。這位李家家主自上位以來,無限膨脹的野心與權力,早已賦予他隻願俯瞰人間的高傲。
他自詡聰明,卻又愚蠢。處處警惕,但骨子裏的狂妄自大往往又會不受主人控製,堂而皇之地跑出來叫囂。
譬如現在。
謝玹要挾了李家的人,像拎著畜生似的,將李景揚一腳踹到了李縉的跟前,就是打了他李家家主的臉。
他平靜的,用那雙渾濁的眼盯著謝玹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