鳳九淵向來睡眠淺,夜裏一點窸窣的動靜都能把他驚醒。但別看他貴為王爺,實則悶葫蘆似的,有點傷痛,旁人問了也是半天放不出一個屁。
懷遠王府的大夫倒是想給他治好這個毛病,但奈何他本人並不配合。每每大夫上門,他都主動伸手給他把脈,但若要問起病因、過往,便是一問三不知了。
隻有一回,鳳九淵曾語焉不詳地自述,自鳳易離世、他離宮回北疆繼任爵位後,身上就粘上了這毛病。大夫扳起指頭數了數,已有好些年了,但脈象把不出,安神的方子也不見效,左右來去,大夫連連搖搖頭,下了定論。
是心病。
心病啊,還需心藥醫。
懷遠王府裏的人一頭霧水——什麽心病?鳳九淵才十幾歲,身上的擔子是重了些,但哪會有這麽嚴重的心病呢?難不成是因為因為父親驟然離世,繼而傷心欲絕造成的?
許久之後,老懷遠王妃被鳳九淵從汴梁接回北疆,她也試圖問出個緣由,最後也不了了之。
雖然不知道發生何事,但鳳九淵到底是從她身上掉下來的肉,老懷遠王妃察覺到他發生了某些微妙的變化——具體是什麽,也隻有鳳九淵自己知曉了。
好在這睡眠淺的毛病對尋常生活構不成影響,於是一來二去,就這麽過了許多年。
鳳九淵的貼身影衛是知道此事的。
因為知道此事,所以一早才詫異於鳳九淵沉沉的睡眠——他家王爺竟然一個晚上都沒有醒。
直到府邸之外一街之隔的巷陌裏響起沸騰的雞鳴之聲,鳳九淵才悠悠醒來。
等候多時的影衛終於等到這一刻,連步伐的動靜都顧不得掩去。
“王爺。”他俯首行禮,“十三殿下一早便出了府,隻留下這一封信。”
剛從睡夢中清醒過來的鳳九淵,眼中飽腹過後的酣足還沒褪盡,他端正坐著,不慌不忙地打開信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