鳳九淵嘴上說的是不會丟下謝玹,實際上做的卻是將人扣住,不放他走。
謝玹來此本來是想替秦庭討個說法的,誰知自己搭進去不說,還“不小心”捅破了一個秘密。
他尚且身處恍惚之中,甚至覺得自己還在夢裏沒醒。
是地府裏塞不下他們這兩尊大佛,還是閻王爺底下的人手不夠用了?怎麽一個個的,不送他們去投胎,反而將魂魄重新扔回各自的殼子裏了呢?
在很長一段時間裏,謝玹一麵懵懂地接受了自己重新活了一回這個事實,一麵,又在潛意識覺得,興許某一日他一覺睡去,就再也不會醒來。
直到鳳九淵方才說出那些話,直到現在,謝玹才徹底真正相信,自己站的地方並非虛幻。
難怪……鳳九淵早早就來到永州。
他那時還覺得蹊蹺,太後隻顧著與李縉周旋,還未來得及向鳳家揮下砍刀。一向靜默不言,誰也不得罪的鳳家,怎麽就和太後成為一丘之貉了?
還有……這些天,他的這位九哥哥給謝玹的感覺,比在少時在宮中更為捉摸不透。
眼下,鳳九淵就坐在他的對麵。
他的發帶纏在謝玹的手上,發簪也被他取了下來,於是發冠便隻能虛戴在頭頂,搖搖欲墜的不穩當,不久前,他索性又將發冠直接摘下來,擱在桌案上。
冠麵雕琢的是栩栩如生的金鯉,兩隻,一左一右,看樣式與做工就價值連城,但戴在鳳九淵身上,多多少少顯得有些俗氣。
礙於身份,鳳九淵時常是一幅華貴的扮相,環、佩、玉璣等等一概都往身上招呼,要不是鳳九淵儀態好,換個旁的人,怕是一路走來,一路都會叮叮哐哐直響。
當他卸去一身的臃腫飾物,清雅的眉眼在將醉未醉的晚霞中,便有一種天然去雕飾的美。
他也不說話,就這麽撐著頭用一種淺淺的目光看謝玹,不讓他站起來,也不讓他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