從豐都去死域有兩條路, 陸路是海棠林盡頭的懸崖,水路是奈河盡頭的瀑布。
現在並不是海棠花開的季節,滿山綠蔭偶爾夾雜著幾點粉白。
兩人一罐行走在林間小路上, 若忽略他們的目的地, 頗有些遊山玩水的意思。
杜芒扒在罐沿上, 手中把玩著一盒龜甲,每隔一會兒就隨手倒出幾粒銅錢修正方向,一路也沒有碰上什麽地縛靈。
繞過一處異常茂盛的山頭, 那道被霧氣蓋住的懸崖赫然出現在眼前。
在豐都城裏隻能依稀聽見的鋃鐺聲,在此處清晰數倍。
仿佛有什麽鐵鏈刮擦著腳下的岩石壁, 鋃鐺聲帶著輕微的震顫, 穿透冷霧直直響在耳旁, 惹得人牙酸。
天色越暗,周圍越是熱鬧。
最先出現的是那些沒有神誌的低級邪祟,頭頂著一盞盞綠油油的燈幽冥火,四肢並用地從懸崖下爬上來。
整個穀底就如同被燒開的沸水,窸窸窣窣聲響不斷, 騰起的黑霧濃得嗆人。
李青燃與宴厭將杜芒的壇子封好, 又以薄巾掩口鼻行走其間。
走了一會兒,兩側便開始陸續出現那些略有神誌, 可言人語的邪魔。
便帶來了另一種麻煩——
時不時憑空出現一隻手或是一副骨架,頗為熱心的攔住他們。
“兄弟,你們是不是走反了,那邊才去人界的。”
“兄弟,你的皮相不錯, 是新款嗎?”
一開始宴厭還十分禮貌, 有來有回說上兩句。
但是邪魔話多, 你不搭理還好,一搭理便扯著人嘰嘰喳喳說個不停,最後隻得讓獨行劍開路,有邪祟靠近便嗡地震一聲將人彈開,果然一路上順暢了許多。
怨氣與仙輝不同,往往仙銜越高,其仙輝上的威壓越盛,比如當年辰虛所至之處,若不刻意收斂,十裏飛霜結凍都是常事。
但怨氣卻恰恰相反,隻有完全憑本能行動,毫無靈智的低級邪魔身上才會如此濃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