神魂颠倒

第32章 高家小姐(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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谢止礿一个午觉睡醒,伸着懒腰朝门口晃了一圈,就见薛蕴之还坐于门口台阶上,手支在腿上,手又托着下巴。于是他大步跨到门口,与薛蕴之并排坐着,拍了拍他肩膀道:“你还在等那高姝言么?”

薛蕴之清了清嗓子:“谁说我等她了,我只是来放个风。”

谢止礿眯着眼笑:“昨日来信说大约今日午时来,但现在都快未时了,连个影子都未见着。”

“都跟我王府前面的石狮子一样了,这是放风还是防风呢。”宋弇也出现在门后,将手里的云片糕喂了谢止礿一块,“尝尝,厨子新做的。”

“啧,你俩为什么总是出双入对的。”薛蕴之抢了一片白花花的糕叼着。

宋弇挑眉:“怎么?”

看着碍眼!

不过这话薛蕴之没敢说,毕竟这王府是宋弇的,但凡说出口,卷铺盖走人的便是自个儿。

他只能郁闷地一点点啃着云片糕,一边盼望着高姝言什么时候能来。

既然是个美人,又怎可以怠慢呢。

“拐角那马车是高家小姐的么?”谢止礿咦了一声,就见路口有辆老旧的马车缓缓驶来,周围仅有一个仆役和一个马夫。

薛蕴之立刻转向马车方向,眼睛随着车轮慢慢从远方移至近处。

然后一个丫鬟便跳下马车,左手掀开帘子,右手又朝前伸着,叮嘱道:“小姐,慢点。”

一只纤纤如白玉般的手搭了上来,高姝言矮身钻出车轿,延颈秀项,皓质呈露,云髻上珍珠圆润,步摇轻晃。

她将鬓发别于耳后,抬头便与薛蕴之四目相对。

薛蕴之云片糕都未来得及吃,就这么挂在嘴上。只觉之前那句酸诗说得真妙啊。高姝言似弱柳又似荷花,举手抬足间都带着清丽的风。

他赶紧将云片糕囫囵吞枣地咽下,刚要行礼,就见高姝言轻描淡写地挪开眼,对着谢止礿行了个礼,含羞带怯道:“民女高姝言参见懿王殿下。懿王殿下赠予的紫檀木喜鹊,姝言着实欢喜。”

薛蕴之觉得心碎成一片,声音小似蚂蚁:“这喜鹊是我雕的……”

谢止礿尴尬别过眼,看了眼宋弇的方向:“呃,我不是懿王,他才是。”

高姝言这才反应过来,拿手帕羞答答地掩住口鼻:“民女愚笨,还望懿王恕罪。”说完从袖口拿出一个香囊,又轻轻咳嗽几声,楚楚可怜地看向宋弇:“这是姝言亲自绣的香囊,王爷若不嫌弃,便收下吧。”

薛蕴之眼巴巴看着香囊,碎碎念道:“喜鹊是我雕的呀……”

宋弇未接,香囊就生生停在半空。而谢止礿盯着那香囊,简直要盯出个洞来。

“高小姐。”宋弇背手而立,声音平淡,“本王好男风。”

高姝言那完美笑容似崩坏了一下,眨眼间却又是如沐春风的模样。她又转过头,对着谢止礿委了委身:“那这位公子,怎么称呼?若是公子不嫌弃的话,这香囊……”

“那喜鹊……”薛蕴之锲而不舍。

谢止礿对这高姝言一下子便没了什么好感,但还是礼貌回道:“在下姓谢……”

“你不用送了,”宋弇代为回答,“他和本王皆为断袖。”

高姝言:“……”

宋弇拽过谢止礿,直接驳了高姝言的面子,头也不回道:“我会让薛管家带你去客房,有什么事,等安定下来再说吧。”

高姝言终于放弃努力维持的假面,磨着后槽牙半眯着眼睛看着谢止礿二人离开方向。

“高姑娘,我们进去吧?”薛蕴之用力眨了眨眼睛,高姝言刚刚是磨了一下牙么?

高姝言终于意识到还有薛蕴之的存在,眉眼弯弯地看着他,温柔道:“那有劳小兄弟了……桃枝,将我从京城带来的酥饼拿来。”

“……我已经及冠了。”况且,为何不给香囊,给酥饼?

“啊,小公子挺显小的,看着还以为刚束发呢。”高姝言将香囊重新放回去,又将酥饼递给他,“拿去吧,我弟弟最爱吃这个了。看小公子你吃云片糕的模样,一下子便让我想到了他。”

“……”薛蕴之听着她左一个小公子,右一个小公子,狠咬了一口酥饼,含泪领着二人去往客房。

月亮悄然爬上树梢,高姝言晚膳用完,都未等到宋弇找她谈话。

桃枝将床幔扎起,又将高姝言自京城带来的被褥铺于**,边铺边抱怨道:“小姐,我看这懿王性格乖戾,不像是什么好相与的人。这宅院也看着奇奇怪怪的,门口倒还能看到几个讲闲话的仆人,一到这内院,连个鬼影都没有。”

高姝言左手撑着头,右手转着桌上的白玉杯子,百无聊赖道:“我还巴不得不好相与呢,你可知我爹为何要偷偷摸摸让我过来?”

“深闺小姐去往一个陌生男子家中,自然要闭人耳目。”

“这只是其一。其二呢,是懿王殿下送来的那只喜鹊中暗藏玄机,他说能治好我的病,我爹便把我送来了。”

“他说什么,老爷便信什么了?”桃枝不敢相信。

“这其中缘由解释起来有些复杂。总而言之呢,这懿王说自己好男风倒是一件好事,方便我继续下一个计划。”高姝言噙着笑,露出势在必得的笑容。

桃枝反应过来,微微瞪大双眼:“莫非——”

“笃笃。”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响。

桃枝走至门口,贴着门小心问道:“谁啊?”

“高姑娘,”门外的声音有些阴柔,大梁官话听着也很别扭,“咱们王爷有请高姑娘前往庭院,共同商议看病一事。”

在晚上商议看病的事?桃枝与高姝言对视一眼,等对方点头后她才应道:“嗳,来了。”

高姝言轻轻咳嗽两声,桃枝给她披了个外套,便“吱呀——”一声推开门。

那仆人飞速后退,转过身,提着个灯笼尖着嗓子道:“请跟我来。”

初夏的夜晚有些凉,凉风拂过后高姝言忍不住又咳嗽几声,后知后觉身旁桃枝的手越来越冰。

“你怎么了?”

“小姐,我刚好像看到这前面的引路奴仆没有五官。”桃枝说话极其小声,尾音却带着哭腔。

高姝言往前方引路仆役身上看,脸色也变得不太好看。她方才未留意这引路奴仆有没有五官,月光洒落回廊,鳞次栉比的木廊影子交错着她与桃枝的人影,可这光溜的青石砖块上却没有前方奴仆的影子。

高姝言回握桃枝的手,小声安慰道:“没事的,听闻懿王与道士有千丝万缕的关系,这说不定就是故意用来吓咱们的。”

桃枝点头如捣蒜,但头缩着,背也弓着,犹如惊弓之鸟。

“高姑娘,我们到了。”

仆人将二人引入院落,身体一闪而过,隐入黑暗之中再也不见踪迹。

院落里悄无声息,哪里有宋弇的影子。桃枝紧咬着下唇,呜咽道:“小姐,我们是不是被骗——”

“吱吱吱……”

“呀!”桃枝听见声响,便提着裙摆跺脚。高姝言赶忙安抚道:“桃枝别怕,只是虫子的声音。”

只是她话音刚落,便又有异响。

“刷——刷——”

有道黑影倏地闪过,桃枝顿觉气血上涌,脑袋嗡嗡作响,心脏快得要跳出体外。

“是谁在这装神弄鬼?!”高姝言紧紧抓着桃枝手臂,半边身体挡住她。高姝言自个儿身体虽也有些不易察觉的颤抖,但还是强撑道:“咳,懿王殿下,咳,这便是您的待客之道吗?”

无人回应。

高姝言呼吸也有些微急促,缓缓环视着一周,背后突有异动——

桃枝后背被人拍了拍,她顿时惊叫连连,白眼一翻便晕了过去。

高姝言确实胆大不少,捏紧着披风猛地回头。

森然月光下,一个一尺高的木偶站于庭院之中。月光只照到木偶半边侧脸,本是慈眉善目的五官,在此情此景中却只剩阴森恐怖。

她往后倒退几步,这神偶便也跟上前几步。

高姝言退无可退,后背贴至院落栽种的梧桐树上,随着那木偶离她越来越近,她紧闭双眼,立刻下蹲抱住头部。

“好了,不用再试了。”木偶开口,从黑暗中现出几个人的身影,正是谢止礿几人。

宋弇毫无怜香惜玉之情,但也还算有耐心的解释道:“你一出现我们就发现你体内有邪祟了,只好用这种方式来试探你的主意识到底有没有被夺舍,多有得罪。”解释完又话锋一转,“说到底还是你之前的行为举止太过怪异,让人觉得不怀好意,现在这样不就挺正常的。”

谢止礿也觉得有些对不住她,于是走上前关切问道:“高姑娘,你没事——”

高姝言哭成了梨花带雨的模样,猛地往谢止礿怀里一扑,哭诉道:“谢公子,姝言真的好害怕。不知姝言做错了什么,竟惹得大家如此怀疑。”

谢止礿被她这猝不及防地一扑弄得浑身僵硬,不过此时最害怕的还是看到宋弇的表情。他心虚回头一看,宋弇果不其然脸黑成了块炭,当即也不端着王爷的架子了,直接嘲讽道:“高姝言,你是来看被邪祟侵染的伤病,还是脑袋进水的疯病?”

谢止礿赶紧与高姝言拉开一段距离,也附和道:“高姑娘,你有什么难言之隐就尽管说,我们一定会帮你的。”

“是么?”高姝言翻脸如翻书,双臂交叉着,哪有之前娇花照水楚楚可怜的模样。她长叹了口气,直言不讳道:“那你们听好了,我的要求就是,别给我治病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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伯爵乌龙茶:

提一嘴,本文没有副CP哈。高小姐专心搞事业,不搞事~