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晝短了, 天光暗了,車內逼仄的狹小空間也隨之晦暗不明,寂寂然無聲。
一行車馬急速穿越林道, 及至錦州劉縣驛館,這是官道前的一處亭驛,早有錦州軍的兵卒於夜中靜待。
隨行的衛戍殺光了伏擊的敵人,難免亦有傷亡, 錦州軍的援兵一為保駕入京, 二來要連夜進林地追擊, 查探可有漏網之魚。
李佑白無聲地聽著車外的軍士來報,末了才道:“去罷。”
軍士稱是,著甲上馬而去。
李佑白抬手撩開車簾, 適才回身拉過周妙的手臂, 雙雙下了車輦,
周妙滿身血汙,抬眼直直瞪著他, 腳下卻沒動。
李佑白臉上不辨喜怒,蠻橫地攬過她的腰腹, 打橫抱起,朝驛館走去,四周的護衛撲通跪了一地, 個個頭顱低垂, 無一人聲可聞。
周妙閉上眼睛, 咬緊牙關, 進到屋中, 被銅爐的熱氣一熏, 掙紮嚷道:“你放我下來!”
李佑白恍若未聞, 兀自轉過屋中相隔的木雕屏風。
屏風後,朱漆浴桶蒸騰的水汽氤氳,眼前一闕天地彌漫水霧白煙。
李佑白終於放下了她。周妙雙腳剛沾到地上,卻見他忽而扯落她身上的白裘,又抬手剝下了她帶血的衣裙。
周妙身上驟然一涼,還沒回過神來,便被他按進了浴桶。
未著寸縷地泡進溫水裏,周妙感覺不隻是她整個皮囊,連同她整個人都曝露在他眼前,毫無遮掩,明明白白,像是地下的陰霾,驟見天日。
她惱羞成怒道:“你出去!”
李佑白絲毫不為所動,隻慢條斯理地脫下了身上的黑裘和衣衫,進了浴桶。
水聲嘩啦一響,綿綿水波漫出了桶邊。
二人咫尺相距,周妙臉色漲紅,卻見李佑白的目光反而沉鬱了下來,黑漆漆,烏沉沉,他的神色依舊淩厲,隻是先前青白的臉色稍緩。
溫水散去了他臉上的血跡,他甚至抬手,擦了擦周妙臉頰旁的血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