輔事背對著付長寧,麵前碩大一盤黑白棋子錯落無序。
左手執白,右手起黑。他擅自弈。
案頭上擱著紙筏,上書‘守宮’。是付長寧那勉強能看的字跡。
“付兄身死道銷數十年,他讓花蘭青這一盤棋寂寞一生啊。”輔事素白指尖夾著黑棋子輕叩網格線。
一子落,萬物生。
付長寧不懂棋,卻也能感受到原本呈頹敗之勢的黑棋因這一子落地,而踩著生死線扭轉乾坤、逆風翻盤。
輔事智計無雙,但凡跟動腦子有關的,無人能出其右。
陽光被菱紋竹窗割成一個個光塊,深深淺淺地打在輔事側身。微塵在光中現了形,沉靜漂浮。輔事撐著下巴思索棋路,神情無悲無憫,完美到不似真人。
付長寧進來,輔事指尖慢條斯理把玩著棋子。眉眼下斂平白多了一分柔和,擔得起一聲“慈祥”,“侄女,有哪裏花蘭青能幫上忙的?”
他還真聽話。說讓忘就忘得一幹二淨。
按輩分來說,這一句“侄女”叫得合情合理。但要讓他這麽叫,接下來的話她沒法說出口。
“叫我付長寧就行。”
“付長寧。”輔事從善如流,等她開口。
臉上有些羞赧,付長寧手不自覺得揉搓著衣角,“輔事,近來我身上的妖氣有越來越重的跡象,我聞著血腥味兒就會腹中胃海翻湧。這是從未有過的事情,我大概知道原因。我想我有孕了。”
想了想,又補了一句,“你的種。”
遲疑一下,“你看哪裏能幫得上忙就幫一下。”
輔事愣怔一瞬,手上動作一頓。棋子“哢”地一聲沉沉地叩到棋盤上。
從付長寧這個角度,剛好可以看見棋子裂成兩半。
付長寧撩起衣袖,細白的胳膊伸到輔事麵前,“探一探比較準吧。你來,請,我盡量不反抗。”
那一抹細白晃了輔事的眼。輔事幾乎同時錯開眼,“那太慢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