已是後半夜,便是五月初夏,山中深夜,風還是寒的。
葉照到底重傷初醒,話出口,人便不自覺打了個哆嗦。
蕭晏沒應聲,隻抽來蘇合手上的披風,將人裹著擁入了內室。
“更深露重,你跑出來作甚!”
屋中沒有傳侍者,蘇合去了偏殿歇息。
唯剩他二人,蕭晏倒了盞熱茶給她,觸手才覺她身子冰涼。
茶壁微燙,葉照有些回過神來。才驚覺自己已經從望雪閣跑來了聽雨軒,竟是走了大半個沁園。
她是不該來的,倒不是因為更深露重之故,實在記憶中的蕭晏,並不喜旁人違拗他,更不喜人自作主張。
更何況這種疑似邀寵、裝病搏可憐的模樣,落在他眼中,簡直嗤之以鼻。
這鬼使神差的一趟,怕是將先前的努力全廢了。
可是,她實在沒法控製自己。
若說四年前,優曇花沒了。她還能告訴自己,再等十年,十年後她再給他去取。
可如今,徹底毀了。根骨皆斷,世上再無優曇。
他要怎麽辦?要這樣過一生嗎?
葉照突然覺得重生這一遭,再世為人的意義都沒有了。
這個世上,不會再有會說會笑的小葉子,也不會再有一朵花讓她贖清前世的罪孽,亦不會有機會讓她看他得一生年歲,享平安喜樂。
她在望雪閣的寢殿中,思緒翻湧,心潮滌**,整個人在前世今生裏輪轉,一顆心清醒了十年後再次陷入渾噩。
如此走到這,走到他麵前。
“妾身來看看殿下,殿下仿若好些了。”葉照捧著茶盞,汲取茶壁的溫度。
她慢慢重拾冷靜,事在人為。
總不能自己先亂了陣腳,他便更無望了。
這片刻裏,葉照瞧著蕭晏並無惱怒的意思,反而多出兩分溫柔。譬如眼下,正傳人抬桶打水,甚至還親試了水溫。
“有蘇合在,本王無礙。這廂控製的及時,沒有引出舊疾。”蕭晏譴退侍者,突然就蹲下身來,給葉照脫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