腥苦的藥味兒從咕嚕作響的藥罐裏溢出, 熱騰騰的白霧模糊了巴虎的五官,他低著頭不做聲,隻有手上有一下沒一下捅火的動作表示他不是在發呆。蜜娘沒打擾他, 他這些年的苦不比藥爐子裏藥渣味道輕。
火堆裏的最後一星火苗消失,巴虎端了藥罐把藥給篦出來, “你留意點, 不燙了就都給喝了,我進去睡一覺。”
“好。”蜜娘沒說要晌午了,他還沒吃飯。恐怕他現在也沒什麽胃口,餓一頓也不防事, 有時候餓一頓反而能讓心情好許多。□□受苦是一種極有用的發泄方式,蜜娘對此深有體會。
遙遠的草場上有牛羊長一聲短一聲的哞叫,河邊有婦人的搗衣聲、說笑聲,蜜娘趴在桌上等藥涼,三隻狗臥在鋪了幹草的窩裏曬太陽, 眼睛緊閉耳朵卻還警惕地支愣著。微風徐徐,牛羊遍地,怎麽看都是一副悠然淳樸的好景色, 誰能想到這副美景下還藏著如此齷蹉的心思。
流言殺人。
一碗苦湯子下肚, 蜜娘抿著嘴進了氈包,巴虎拉起被子連頭帶腳蒙在裏麵,有人進出他也沒動一下, 蜜娘判斷不出他是醒著還是睡著了。
她沒去動他, 又腳步輕輕地關上門出去,燜了鍋米飯, 泡發了菌子和青菜一起炒了一大碗, 這是她吃的。另外又給三隻狗煮了狼肉, 巴虎說狗要貼秋膘,深秋的時候一定要多給它們喂肉。
巴虎一覺醒來已經是黃昏了,躺在**他沒聽到氈包外有說話聲,想著蜜娘可能出去找認識的人說話去了,他也沒急著起床,雙手枕在腦後,眼睛放空地盯著被落日印上色的氈頂發呆。
一個狗頭從門縫裏擠出來,巴虎眼睛一眨,大黃搖著尾巴到了床邊,他伸手拍拍它的狗頭,語氣幹澀道:“真是個好狗。”也不知道它進來看過他多少次。
“醒了?難怪大黃突然站起來往屋裏來。”蜜娘站在門外,一字不提上午的事,若無其事道:“醒了就快起來,你不覺得餓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