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年後, 承平二十八年,夏末。
太極殿西側的丹房常年被煙霧繚繞,幾名道人跪立於大鼎四方, 手執蒲扇,燒煉這爐裏的神丹大藥。
鶴婕妤朱月懸踏進房內, 手中拂塵輕揮,揚起滿室白煙。
“明日起,還是勞諸位師兄弟用回之前的丹方吧。”
諸人紛紛應是, 朱月懸也不多留,說了幾句寒暄的話後便轉身離開。
大宮女清兒一邊跟隨她的腳步, 一邊飛快地小聲回稟:“皇後娘娘派人來傳話,要您別下手太狠,娘娘現在是要陛下病重, 但過幾月還得治好才行。”
朱月懸“嘖”了一聲,不滿道:“禾姐姐老是拿我當小孩子似的叨個沒完, 我能不知道麽?!小殿下才六歲多,皇帝這會兒要是沒了,太子穩穩登基,嘉嬪在地下都得笑得活過來,我才不要便宜了她。”
清兒有些糾結:“奴婢就這樣回稟皇後娘娘和祁掌印麽?這不太好吧。”
朱月懸瞪她一眼:“沒腦子的傻蛋,就不會編點兒好聽的話回過去麽?”
清兒偷偷吐了吐舌頭, 笑著領命跑開了。
今年夏天去得早, 大暑方過,隻有午後那會兒熱得發燥,到黃昏時分便微微涼爽了起來。
本是極好的天氣, 南方第一批糧食收成也好, 四海安定, 百姓安居樂業,朝堂內外卻皆是一片慌亂。
身子骨一直硬朗的皇帝,在早朝時忽然眩暈倒下。
舉朝嘩然。
莊妃寧潺剛從太後宮裏回來,老人家的焦慮憂愁令人揪心,那一聲聲的“如何是好”攪得她心中越發慌亂。
皇帝病重如山倒,她悲痛傷心有之,卻也不免算起日後。
若皇帝就這樣……去了,太子繼位而嘉嬪已死,周書禾將成為宮中唯一的皇太後,太皇太後衰老軟弱,左右不得她,到那時,她寧潺的生死存亡將不得不依托於周書禾之手。
莊妃桀驁了一輩子,實在受不了這個憋屈氣。她在鍾粹宮正殿左右踱步許久,等天色徹底暗下來,終於一咬牙下定了決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