陸羲洲沒說話。
沈知禾繼續說著:“我總感覺,我是被束縛著的。我是,賀元康也是。”
男子抱她的胳膊緊了緊。
她扒住他的肩膀,任憑他的手在她的後背上輕拍。在男人看不見的地方,眼眶通紅。
“世人都羨慕我,說我本為臣子之女,一躍枝頭便成了能和公主不分上下的鳳凰。可是,”她頓了頓,手指用了些力氣,“賀元康不開心了可以去養麵首,可以不顧及世俗。”
“我羨慕她活得那麽瀟灑。我不敢。”她說著,眼眶掛著的水珠便承受不住順著臉頰滑落下來。
陸羲洲聽著她趴在自己的肩頭,在滿是人流的街上,數不清的視線都在注視著他們。於是女子連哭泣,都要咬著他的衣裳,憋進肚子裏。
她很壓抑。
陸羲洲在自責——自己前幾天的做法讓她更壓抑了。
他聽見她說:“陸羲洲,我不敢啊。”
在意識到自己不管再怎麽尊貴,身份仍舊與皇家女子有著天塹一般界限的時候,沈知禾還很小。
她到現在都記得,她父親沈庭居拿著家裏的鞭子,一鞭一鞭往她身上抽著訓斥:“如今沈府的成就,那是我幫著皇帝打江山一點一點積攢下來的,與你有什麽關係?就算皇帝封了你是郡主,你也是我的女兒。你憑什麽以為,能夠和公主平起平坐?”
具體的起因是什麽,沈知禾已經記不太清了。
她隻知道,但凡自己有什麽僭越的行為,她父親便會拿鞭子抽她。僭越一次,便抽一次。打到最後,她死死地記住了,她是臣子之女,與公主,有著天塹之別。
於是她從此謹小慎微。身為沈父嫡女,自小便被給予厚望,被眾人羨慕。看著好像風光無限,但實際上,也背負著極大的壓力。
若是有絲毫鬆懈,便會被皇帝以此打壓。
隻是難過歸難過,她根本就沒有時間去放鬆自己。等第二天太陽升起,她還是那個萬人豔羨的郡主,人人嫉妒的陸府夫人。承受著無數人的注視與審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