數日後, 涼夏心神不寧地慢慢走進屋中。
內室的光景被玉簾隔絕,滴玉玲瓏獨有的沉沉死氣在陰雨中幽幽地散開,將涼夏腸腹裏打了千萬遍的稿子凍得發僵發冷。恰好冬溫打了簾子走出來, 見她近日都是一副坐立不安的樣子, 便道了聲:“我見你近來幾日精神也不太好,夫人這兒的活都交給我罷, 你陪夫人說說話解解悶便好。”
涼夏低聲道好,又稍稍定了定神,這才進屋。
屋裏無旁的婢女在服侍,不過掌了燈, 燭光在江晚寧的眉目盈躍。
她腳傷尚未好全, 隻坐在妝奩前慢慢地翻一本書。看的又是關於記載了她父母生平的那本傳記,她在不知所往的時候總是如此,又仿佛是單純地從上麵汲取著一兩分慰藉。
涼夏看見了, 知道這是個機會,挨著她的身側緩緩跪下去。
江晚寧起初愣住, 隨即放下書冊去攙她。
“奴婢有事瞞了夫人, 奴婢若得不到夫人原諒……萬不敢起來。”涼夏額頭觸地, 聲音顫巍巍地傳開, “奴婢知道夫人心軟不想讓杜二郎受到牽連……然而二郎心意誠懇, 談到夫人時似肝腸摧倒, 奴婢一時應了他的請求, 這段日子一直與他的人有聯係……”
微微緊繃的聲音墜地:“……你是如何與他聯係的?”
“奴婢近來身子不適, 去的那家醫館裏皆是二郎的人。”涼夏是江晚寧貼身的婢子,自然和冬溫一樣被無數雙耳目盯著。隻不過她看著蠢笨些魯莽些, 是個藏不了心思的, 慢慢那些侍衛便鬆了警惕。再者那家醫館在京畿紮根許久, 府上的人即便要查,短時間查出來的也隻會是個身家清白的醫館。
江晚寧默了片刻:“往後你換一家罷。”
杜從南身份特殊,她不想與他交涉過多。
於私,是因為他在世人眼中已成了個“死人”,若再牽扯進她的家私,說不準再次被江愁予尋出端倪而身陷囹圄;於公,是新法於各地推崇後頗有成效,而杜從南所做皆是損民的謀逆之事,她是受了四書五經教誨的女郎,知道什麽是對什麽是錯,做不出偏幫杜從南的事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