咄嗟之間, 江愁予官績考察之期已過。
他的同僚譽他於相門事業上有功,力諫他擔任相位。亦有部分官員揪著他本人孤僻的性情,對他考察期的一段荒唐時日口伐筆誅, 橫生波折。然這些聲討很快便被明晃晃的聖旨壓了下去, 聖上在隔日的公堂上親口稱讚他少流美譽,行比夏侯, 又加封了侯爵,賞賜齊國侯府。
當日,遷居升官的消息在府上不脛而走。
涼夏瑟瑟地貼在江晚寧身側,低聲詢問改怎麽辦。
江愁予的進一步掌權, 意味著予奪更多人的生死。
“他是一手遮天了, 從前行事還能往內收斂收斂不鬧出事情,他如今這樣……便是、便是公然殺了個人,都有巴結的人上趕著替他開罪。夫人的外祖父母, 又不知道個光景,以後又有誰會來替他們申張冤屈……”涼夏腆著身子挨在江晚寧身邊, 即便偷瞞著人裹了腹, 時日長了怕還是藏不住。
她心裏焦躁, 平日的三兩句話都是顛來倒去地往那方麵引, 來慫恿著江晚寧作出反抗。
屋子裏昏昏聵聵, 象牙雕花鏡奩在青玉案上半敞著, 一如美人半闔不闔的倦怠眉目。江晚寧握著纏枝黑漆篦子, 梳完了頭, 正取了木犀花露漫不經心地擦拭發尾。淡淡的香氣在身遭縈繞,氤氳著死寂的眉目、青黛的眼下以及蒼白如紙的麵容, 讓她像極了熟透又腐敗的爛果。
窗外蟬鳴甚噪, 涼夏覺得耳鳴嗡鳴、口中發苦。
“夫人細細想想二老的處境, 可要打起精神呀……”
涼夏知道她為難,也將她這段日子的頹廢度日看在了眼裏。
不單是江晚寧每日用了什麽吃了什麽,冬溫都得向江愁予複述一遍,光是江晚寧呆在屋裏的養病期間,蒹葭白露都會輪流進屋探探情況。她白日裏行事處處受到掣肘,夜間對江愁予試探口風也會讓他疑竇更重。有時候涼夏進屋,常常見她埋在被褥裏偷偷飲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