午後春光若一盞豐沛鮮盈的桃花釀,不覺讓人身酥無力。冬溫一路打著長長的嗬欠,走進江晚寧的屋裏去喚她起床。
“也不知道是怎麽一回事,姑娘最近一日比一日起得晚。”冬溫轉頭跟涼夏說道,“她從前可淘氣得很,睡個午覺都要人三催四請的,你說她現在是怎麽一回事?”
冬溫是從夏姨娘院子裏來的,不知比瑤光院裏的丫鬟們機靈多少。她對上涼夏有些稀裏糊塗的眼神,也知道自己白問了,幹脆去屋子裏親自看看。
大概是小姑娘白日裏愛折騰,睡覺的時候便規規矩矩的。江晚寧紅撲撲的臉頰埋在被褥裏,淺淺的呼吸不時撩起鬢邊碎發,又乖又惹人憐,叫人怎麽看也看不夠。
“姑娘姑娘,該醒醒了。”冬溫拍拍她,“您昨兒個的繡活還沒完成,等晚些時候夏姨娘問你要,你拿什麽給她呀。”
其實江晚寧一刻鍾前才剛從四哥哥那兒跑回來,然而跑得有些疲乏了,躺在榻裏不知不覺便睡了過去。初醒後的朦朧睡意都不用刻意裝,涼夏給她穿衣時,她還眯著眼睛打盹。
涼夏輕手輕腳地拿過榻尾的藕紅衫子,瞧見上麵沾了些泥點子,心裏麵也沒太在意。她去櫃裏翻出了另外一件衣裳。
冬溫恰好在旁邊沏茶,見涼夏捧了見新衣裳出來,便隨口問了一聲。
“也是奇怪的。”涼夏把裙擺的汙漬翻給冬溫看,“院子裏到處鋪著青磚,且姑娘今兒個一天都不曾出去過,按理說不該有的。”
冬溫看了上麵的痕跡,臉色無端地有些發沉。她趁著姑娘在榻上發怔的功夫裏,拎起她的鞋底看了看。
鞋底很幹淨。
然而不該是這樣的。春日裏柳絮紛飛,即便婢女時不時會進來打掃,也難做到讓房裏纖塵不染。冬溫在屋子裏走了一圈,便沾上了點柳絮。
怪就怪在她的鞋子太幹淨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