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在說什麽胡話?”
周芙驟然抬頭看著崔邵。
“胡話?”崔邵神色裏出現了一絲的悲憫, 耳旁雨聲劈裏啪啦,崔邵的嗓音很輕,但砸進周芙的心裏卻有千斤重。
“你覺得我在說胡話啊, 周芙?”
“上一世也是這樣一個日子, 滄州城外,你恨的那個人為救滄州城的三百俘虜隻身赴死, 車刑曝市,你竟然不知道?”
崔邵拿著折扇, 似乎覺著這是他這一輩子聽過最好笑的笑話一般, “你們剛見麵時, 你恨他,我以為他沒有告訴你, 沒想到到了如今,他依舊沒有告訴你。周芙,他是篤定了你不會心疼他啊。”
周芙的臉上血色一寸一寸的消失,寒冷的風伴著她的呼吸灌進肺裏,她咳得臉色發白,勉勉強強扶住了旁邊的柱子, 這才沒讓自己沒倒下去。
“周芙, 魏王沒告訴你,宋裕死那麽早,那是不是也沒告訴你, 後來宣武門破了,宋裕用自己的死也不過僅僅為大梁續了八年的命啊?”
崔邵仰頭看天, 說這話的時候, 嗓音也有些抖。
魏王不願意做亡國的君王, 所以魏王回來了。
蔣厚上一世戰死沙場, 不願意再眼睜睜看著胡人的號角插上了會極門的城樓,所以蔣厚回來了。
他崔邵身為士子,卻沒能為天下百姓求一方安居樂業,所以他也回來了。
誰願意見到山河破碎?
誰願意見到風雨飄搖?
上一世的他們都還不夠好,這一世的他們一定會努力變好。
沒有人知道這一輩子的結局會怎樣,但搏一搏,說不定就能窺見天光。
真相總是殘忍的。
周芙閉了閉眼,喉間已然澀得說不出話來。
“郡主,你怎麽了?”
陳愷之從堂屋出來,見周芙麵色發白,連忙關懷地開口。
“沒事。”
周芙哽了哽嗓子,不願意在外人麵前紅眼,隻是拿起地上的傘,裝作什麽都沒有發生的樣子往王府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