廿三起早, 晏綏先帶著崔沅綰回了晏家。府邸陳舊如常,不過人卻換了一茬,倒叫人看出物是人非的滋味。
晏綏非說要回家廟燒一柱香, 給老祖宗說說話。崔沅綰沒攔他,跟著跪到蒲墊上, 虔誠祈禱著。
家廟是個能叫晏綏除去眉目間狠戾氣息的地方。崔沅綰偷往前麵瞟了幾眼,從未見他這般謹慎認真。他常逗趣,說她膽小, 芝麻粒大的事都覺得要掀翻了天。其實他也怕著,怕事裏的真相, 怕此番行動,會牽連過多。
兩人心照不宣,心裏藏著事, 一路走到前堂, 給二老奉茶。
於氏身子本就孱弱,入冬以來, 連著生了幾場病。鬢邊銀絲紮眼,端著建盞的手皮包骨頭, 皮鬆得似老嫗,原先的精氣神再也找不回來。
“外麵天冷, 你倆在屋裏多坐會兒罷。”於氏叫女使給崔沅綰換上新鮮的暖手爐, 輕聲說道。
晏昶在花樓裏尋歡作樂, 一夜未歸, 堂裏隻有兩對夫婦,麵對麵坐著。
崔沅綰還能與於氏搭幾句話, 趁她清醒的時候。晏綏與晏梁無話可說, 晏綏本就有事, 靜默思忖著,到夏府要如何對付夏昌那隻老狐狸。晏梁悻悻地吸著鼻子,他官位低,不配出席今日的大場合。老子被兒子比下去,掛不住麵子,索性當沒這件事一樣。
於氏時瘋時傻,有些話晏梁就替她說了出來。
“大哥,往後多往家裏來幾次罷。二哥不成氣,就知道縱情聲色,要是能有你半分爭氣就好了。如今府裏清淨,你不來,他也不來,叫我們做父母的,心裏不好受。”
“嘁。”
晏綏玩弄著拇指上的玉扳指,說道:“清淨?爹說的清淨,是後院幾位新來的外室與新封的姨娘麽?這群婆娘在後院的吵鬧聲,隔著老遠傳過來,聽得我心煩。”
晏梁笑意僵住,明明他提前給那群婆娘交代過,今日晏綏要來,小聲點、再小聲點。婆娘乖巧地點頭應下,不曾想還是叫晏綏抓了正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