斜陽映照重巒,霞光傾瀉於奔龍山行宮各處,卻未能為宋顯揚慘如死灰的麵容增添一絲暖意。
清風徐起,穿過層層疊疊的枝葉,散去夏日的炎熱,也吹得他心微涼微顫。
他承認,愧對生他育他、予他厚望的趙太妃,愧對相知相伴多年的好友樂平郡王,愧對心心念念的饒千金……
但龍椅上的那人,非要借這點可大可小的不雅之事,將他逼至離京數千裏的北海?
自古帝王多無情。
千錯萬錯,錯在他於風頭最盛時藐視一切,並暗中起過覬覦之心。
紅霞漸散,宋顯揚黯然轉身,正欲回殿閣準備撤離行宮,忽見梔子花樹叢邊的小道上,幾名麗妝貴女相攜而來。
興許是宋顯揚站在宮燈未亮的暗處,她們並未注意他,自顧嘰嘰喳喳閑聊。
“那位定王……不,目下該換個稱呼,改喚北海郡王了!沒想到他相貌堂堂,竟幹出此等不要臉的事!“一人出言譏諷。
“就是,”另一人尖聲揶揄,”此前,他纏著饒姐姐不放,這下一轉身,勾搭上了有夫之婦!”
“怎麽又把這事往我身上攏!”饒蔓如忿然道,“往後休得再提這敗類!”
“姐姐別氣,你是你,他是他!”
“還提!”饒蔓如怒色愈盛。
和風將對話清晰送入宋顯揚耳中,字字如針,句句如刀,將他早已麻木的心,戳得千瘡百孔。
一行人走近後,驚覺角落裏立著神色頹然的宋顯揚,除饒蔓如臉上掠過驚羞之色,餘人均嚇得手足無措,好半晌才急忙行禮,顫聲道:“見、見過郡王。”
宋顯揚最不願在此時麵對饒蔓如,更無心搭理其他人,目帶悲愴與不甘,抽身而退。
不料饒蔓如忽然開口,嗓音清脆:“郡王留步。”
宋顯揚一愣。
她……主動喚他?印象中,生平頭一回。
他驀然回首,啞著嗓子問:“饒小娘子……請問有何指教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