馬車尚未駛入宮城, 便有侍從匆匆尋來,稟報要緊的軍政事務。
而今天下並非承平之時,又兼四處用兵, 內務不穩, 有些事,幾乎是一天一個樣兒。
外間文武官員往來不絕,蘇綿便暫時避去後殿浴房,靜下心來慢慢洗去一身塵雜,心裏也不由想著潘敏這個人。
若潘敏是一個甘心守一人,過一生, 無所知覺,麻木無心的人, 蘇綿自不會多管閑事, 硬要將人家從所謂的泥潭裏拉出來。
可今日接觸下來, 她總覺著潘敏的鬱鬱難平, 大約多是一種無所寄托的空茫和寂寥。她並非一頭鑽進了“情”字不肯醒轉,隻是困於一隅,一葉障目, 難見這天高地廣,水闊雲深。
蘇綿隻是想給潘敏展示一個稍有不同的世界, 縱然為時局所限不得不困守閨帷, 但天地之高遠自在心頭,隻消有心, 哪怕多走一步,這一生也算無憾。
蘇綿正思量著要如何才能把潘敏攬到身邊, 忽聽浴房門扇開合, 不幾息, 陸鉞便肅著臉大步走了進來。
“我奉皇命前往靈州節製軍務,此去歸期未定,宮中不寧,這一趟我要帶你一起去。”陸鉞旁的也未多說,隻著人自去收整行禮,規整衣物,他自己淨了手,拿了幹淨衣衫來給蘇綿整束裝容。
“你奉皇命辦差,我也可以同行嗎?”蘇綿從始至終隻需抬抬胳膊提提腿,陸鉞給她尋的是一身簡便男裝,隨身輕簡,倒很合她的心意。
“自來奉命當差,也沒有不許攜帶家眷這樣的規矩。”陸鉞隻解釋了一句,便輕而緩地將她的一頭青絲梳作了馬尾。
自來皇子王孫出行,雖無不允攜家帶口的命令,但向來所帶的也隻是一些無關大局的姬妾侍從。若照著潛在的規矩,他自是不便攜妻子同往。若如今宮內安寧,陸鉞也不會教蘇綿與他同去吃這個苦。可現如今不管是薛家還是隱在暗處的明王都已經盯上了蘇綿,盯上了自己這塊心頭肉,掌上珠,他尚在時還猶恐委屈了她,更莫說他一旦身離,隻怕這宮內針對她的陰謀將會層出而無窮,即便有母後相護,她也是步步陷阱,日日難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