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樣溫柔的夜, 卻忽然多了一個不請自來的弟弟。
陸銘看著對麵兄長不加遮飾的冷臉,摸摸鼻頭,厚著臉皮給自己倒了一杯酒。
從規矩和計劃來說, 陸銘本該明朝來迎, 他既如此匆匆冒夜而來,想來是京中生出了些變化來。
蘇綿主動避去裏間。倒不是有什麽需得彼此隱瞞避諱的,隻是陸銘與她終歸還存了些生疏,有些話,有些事,她在與不在, 說出的內容和程度大概不盡相同。
蘇綿如今隻清楚一點,那就是陸鉞對皇帝已經失去了最後的耐心。
當年陸鉞外祖之死多少與當今有些關係, 在那之後, 皇帝身為人主人婿, 不止不加以安撫, 不為之報仇昭忠,更趁此時機借著奸臣賊子的手剪除了趙家羽翼。
帝王心術,殘酷難免, 但殘酷也有殘酷的章法,若是一味愚蠢不能容人, 滿心冷漠無有溫情, 那也攏不住人心,得不了擁護。
趙老將軍為國而亡, 身為君主卻落井下石,更加打擊。如此作為, 著實令人心寒。
便隻一道, 已經讓陸鉞與皇帝徹底離心。
蘇綿並沒有與皇帝真正相處過, 可是曆來所見所感,都隻覺其是一個色厲內荏,無分忠奸之人。
他心中無國無民,唯有自己,唯有自私。
為君不敬,為夫無責,為父不慈,倒也算是將所有人負了個遍。
而今皇帝既蠢又毒,且自己日夜地服食丹藥,縱·情縱念,這般耗損元氣,也不必旁人動手,他自己就要把自己順利送走了。
還有貴妃薛氏。薛素蘭一生所愛,一生所念皆毀於皇族,而皇帝又對其癡迷不已,隻怕薛素蘭到了最後也不會放過皇帝,他將來的日子也更加不會好過。
蘇綿正七想八想,就見陸鉞先回了寢房裏來。
“這麽快,二弟走了嗎?”
陸鉞搖了搖頭,抬手撫了撫蘇綿的肉乎乎的下巴:“今晚自己睡覺好不好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