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京之路並非一路順遂, 但蘇綿一直安臥,並未受到任何驚擾,直到回到宮中, 蘇綿腹中的孩兒已經有七個月大了。
“都這麽大月份, 人還如此瘦弱......”趙雲舒一得了信就早早宮裏準備了起來,這會兒兒子兒媳回宮,一應繁務處理畢,她先顧不得旁的,便帶了幾個頗為老成的嬤嬤來給蘇綿瞧一瞧。
“這都沒有大礙的。”一個頗有臉麵的嬤嬤開了口,笑吟吟的模樣很是親切慈和:“皇後娘娘身子弱, 如今要慢慢補養起來,瞧著胎位是好的, 太後不必過多煩憂。”
又仔仔細細地問了一番, 趙雲舒方才將將有些定心:“行了, 你就負責把自己照顧好了, 旁的,有母後為你操持,都不必擔心。”
白日裏鬧哄哄的, 就算陸鉞已經發了話,蘇綿這裏該見的人也不能都避了。不過總算都是自家人, 也不算太過費神。
隻是在宮外時與陸鉞朝夕相對久了, 如今甫一回了這座皇城,眼前所見雖都是堂皇富麗, 可行止之間到底頗多拘束。
這會兒好容易清閑下來,蘇綿便將人都遣了出去, 自己倚在床頭, 慢慢地撥弄枕邊的流蘇。
近日來她夢魘越發頻繁, 有時夢中歡欣,但大多時候,她都會一遍又一遍地看到前世今生,種種的死別生離。
對很多事,她心中已經有了底,如今一切已塵埃落定,可偏偏她隻怕到底難陪陸鉞好好地過完這一生。
尤其是近兩三日,哪怕是白日裏醒著的時候,她也總有一種魂魄要脫體而出的知覺。
那並非是她的錯覺,在陸鉞身上的殘毒盡解,再無性命之憂後,一直拴桎於她身上的一道枷鎖仿佛忽然掙開,那之後,她便總是隱隱約約有些預感,她恐怕是命不久長了。
一開始謝先生都以為她的脈象有異是在地宮之中受了損傷的緣故,但自從她也服下落月花的種子之後,這種猜測便不再成立。到了如今,便連謝先生也說不出她的身子到底出了什麽問題,但唯一能確定的便是她如同一株慢慢枯萎的花朵,便是有仙丹妙藥,怕也難救萬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