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深重, 金田縣一片寂靜。
萬福樓的火已經滅了,隱隱可以瞧見有縷縷輕煙。
雨後的空氣泛著涼意,也好在下了一場小雨, 雖然沒有持續多久,但總歸滅了火, 倒也能稱得上“及時雨”了。
隻是方靖揚的到來,卻不能稱得上“及時雨”,甚至讓李忘舒覺得,她好不容易找到的路, 重新彌漫起濃霧來。
“殿下!”展蕭追出來。
李忘舒站在府衙內的石板小路上, 到底停下腳步。
“我是告訴了季飛章和言曠, 如果沒有他們,今日你我就得葬身金田縣, 不隻幫不了人, 連自己都救不了。”
展蕭站在她身後,向她解釋。
李忘舒偏過頭去,咬著唇。
“我不想你有危險。”
他的話很輕,卻足夠清晰。
李忘舒眼裏盈著的淚掉下一顆來,她仰頭,不願讓淚水被他瞧見。
“公主, 去錦州的路又何止這些難處, 我不敢讓你冒險。”
李忘舒轉過身看向他。
麵前的人身上有濃濃的血腥氣,衣裳上頭的血跡, 比從永安逃出來那天還要多。
他顯然有傷,臉色蒼白, 可眸光卻深邃, 仿佛對那些傷痕渾然不覺。
李忘舒看著他的眼睛, 問他:“你這話,是為你自己而說,還是為那千兩銀子而說,還是為,李炎而說。”
直呼聖上姓名,乃是大不敬,單這一句話,便能將人罰入大牢。
可李忘舒卻在他麵前就這麽說出來了。
展蕭明白,她還是不信,她還在試探。
他回望著李忘舒,隻覺得自己好像被巨大的力道撕扯開,一個聲音讓他保持清醒,而另一個聲音卻讓他徹底沉淪。
“我一開始救公主,是為了銀子,為了後半生的著落;可今日之事,我是為我自己,如果今日不來,我一定會後悔,一定會恨。”
“恨?”
“恨我未能盡心竭力,輔佐殿下實現願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