東方天際已經泛起一線光亮, 不過金田縣內仍舊一片安靜。
燒毀的萬福樓已經被方靖揚帶來的兵士圍了起來,待天亮便會徹底清查。
言曠連夜傳信找人雇船。
金田縣並不臨河,也沒有碼頭, 好在不遠處就是隸屬兗州的北河渡口,要找到一艘下錦州的商船, 倒也不是那麽難。
而此時,李忘舒正坐在金田縣縣衙一處廂房內,準確的說,是趴在展蕭所睡的床邊。
有方靖揚和言曠的命令, 沒人敢來這裏打擾, 屋子裏安安靜靜, 唯有燃著的昏暗的燈,發出搖曳光亮來。
展蕭醒時, 隻覺整個身子仿佛已經麻木。
他的手指動了一下, 指尖的觸感令他微微愣住。
垂下視線看去,床邊靠著的正是李忘舒,如今仿佛睡著了,隻是也不知是不是這兩日經曆太多,她在夢裏都皺著眉。
展蕭覺得身體越發僵硬。
他也不敢動,隻是靜靜看著, 直到李忘舒以那個別扭的姿勢幾欲摔倒時, 他才拽了一下她的袖子。
李忘舒醒了,直起身子, 戒備地看著他。
“殿下千金之軀,怎麽在這裏?”
她吃穿用度無一樣不挑剔, 胳膊上這會還隱隱可見泛紅的疹子, 怎麽能在床邊睡著呢?
李忘舒起身, 整了整衣裳:“怕你死了,虧了銀子。”
那顯然是些賭氣之語,但展蕭卻覺得心裏有些奇怪滋味。
李忘舒見他不答話,又道:“你受了重傷,怎麽不說?你這樣病著,我怎麽信你能送我到錦州去?”
“小傷罷了,不值一提。”
“快死了也是小傷?”
“這離死還遠著,殿下可以放心。”
李忘舒被他的話一噎,心裏越發覺得堵著,她於是道:“活著就好,今日可就要走了。”
扔下這話,她便不再理展蕭,兀自往外走去。
她才離開了,言曠便著急跑了進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