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百年的光陰有多長,凡人委實難以想象,須知唐朝也不過二百多年。
三百年裏,苦苦尋覓一個人的轉世,一次又一次地以陌生人的身份出現在她麵前,相識,相知,到相許,再死別,是什麽滋味,連呂黛這個妖都難以想象。
她曾經看過一本凡人寫的話本子,叫《九世情緣》,說的是一個傾國傾城的花精與一名多愁多病的書生兩情相悅,還未來得及共赴巫山,書生便病逝了。花精深以為憾,也像白亦難這樣尋找書生的轉世,每一世相遇,都是天雷勾動地火,愛得轟轟烈烈。
直到第九世,夫妻雙雙飛升成仙,比中秋的月亮還圓滿。
呂黛看完,並不感動,甚至有點想笑。這故事編得也太離譜了,大千世界,變幻無窮,人心複雜,妖心也不簡單,能一生恩愛,已是不容易,九生九世,簡直是癡人說夢。
可是白亦難愛了桂娘七世,這癡情的妖,活生生的就在她身邊,殊可歎也。
她坐在鏡台前梳頭,江屏走進來,在旁邊的小杌子上坐了,把玩著她光如油墨的青絲,歎了口氣,道:“表妹若是知道老白的心意,必定感動極了。她今年十六,因病才未定親。老白說的那位名醫果真能治好她的病,舅父舅母便要忙著張羅她的婚事了。以老白的身家,這婚事一說準成,可我看他似乎不想再繼續了。”
呂黛想,或許不是他不想再繼續,而是失去那麽多修為,無法再繼續了。
她口中道:“糾纏了這麽多年,也許白老板也累了。”
江屏點點頭,道:“看他的樣子,想必和表妹的前世鬧得很不愉快。這也在所難免,畢竟每一世她都不記得他,哪能總是歡歡喜喜呢。”
他握住呂黛一隻手,貼在臉上,一雙烏眸注視著她,道:“即便如此,若我是妖,還是會忍不住去尋娘子的轉世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