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陸子溶,你可還有遺言?”
雨水澆透了深秋的涼意,鬧市區的刑場圍得水泄不通,台上等待斬決的案犯隻有一人。
此人身著囚衣、背縛雙手,卻無分毫狼狽。挺拔疏朗的身形傲然立著,風雨撕破他的衣衫,吹散他的鬢發,亦不改其從容堅韌。
監斬官問到這一句時,台下的百姓終於忍不住叫喊:
“陸公子,您說兩句啊!我們知道您是冤枉的!為何不和他們說實話?!”
此起彼伏。
百姓們哭的是曾任太傅的陸子溶,但他們從不叫他的官職,在眾人眼中,他始終是當初那個才名滿京都的絕塵公子。
說他串通暴民、煽動叛亂,誰也不信。
聽到台下呼聲,通身被綁縛陸子溶緩緩抬眸。宛若玉琢的麵容上滾落雨珠,眉眼中是亙古的淡漠。
“涼州動亂根本不是陸公子的錯!一定是手下走漏了消息,怎麽能讓您頂罪?”
“就算陸公子監管不力,那也罪不至死啊!”
“我們受陸公子恩情無以為報,您再不喊冤,我們可要替您喊了——”
陸子溶的目光落在嘈雜人群中。
百姓們說得不錯,倘若他的遺言是喊冤叫屈,以他的身份名望,整件事必將重查。也許他就能活下來。
可事到如今,他隻有死在這裏,才能讓更多人活下來。
他在雨幕中閉了閉眼,睜開時眸光沉著,並著些許堅定,直視人群,一字一句開口:
“涼州之禍,罪在陸子溶一人。今以身謝罪,望諸位莫再提及此事,陸某死而無憾。”
雨聲愈發急厲,陸子溶跪在刑場中央,仰首望向雨簾,深邃目光穿過漫天瓢潑。
身後是劊子手抽刀的聲響,陸子溶始終神色清明,並無絲毫恐懼顫栗。
這場雨下過,涼州府階前的鮮血便衝洗幹淨了吧。
……
絕塵公子陸子溶,這名號來自文人騷客們給他題的判詞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