傅陵卻始料未及,驟然被人給這麽兩下,他如同被拽到溫暖潮濕的田野上,見此處風光大好,便忍不住肆意奔跑起來。
寒風從門縫鑽進來,紮透了陸子溶無處躲避的肌膚。新傷舊病疊在一起,他一邊重複著頸間的起伏,一邊感到徹骨的寒意由心底升起。
渾身的骨肉僵了,這不要緊,他強大的定力能遮去異樣,讓他仍舊顯得從容妥帖。
可他還想咳嗽。這就很麻煩。
傅陵對陸子溶的變化渾然不覺,他正享受在田野間狂奔的樂趣,深一腳淺一腳,不知哪一腳就會踩中泉眼。
陸子溶屈辱地跪在太子殿下麵前。
忽然想起幾年前有一次,傅陵也這樣跪過他。
那時大舜剛剛收回齊國故城幽州,陸子溶在齊務司下達了安民的命令,打算從東宮發出,在太子手上過一遭,事情便好辦一些。
可那幾天剛好總有人來找傅陵辦事,還告訴他幽州那邊不必著急。一來二去,陸子溶的奏章就被淹了。
拖了些時日,等陸子溶發覺時,憤怒的幽州百姓已和官兵起了衝突,動起手來。
好在沒出人命,尚未釀成大禍。陸子溶用了一整天了解情況,而後冷著臉回到齊務司正廳,卻發現傅陵等在外頭。
他不是個好的先生,學生犯錯他甚至不曾疾言厲色,更別說訓斥責罰了。
一來,傅陵是太子,就算再親近,他也要有所顧忌。
二來,他不舍得。那孩子身邊已沒有全心全意待他好的人,倘若他犯了錯,連自己也要翻臉,那麽還有誰能讓他真正相信?
於是陸子溶隻是給他講了拖這幾天的後果,以及萬事留心分清主次的道理,便自己進了屋。
他用整夜時間擬了解決方案,極盡詳細,生怕哪一步再被誰疏忽。將近天亮時,他將厚厚一摞文件分門別類,打算親自送往各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