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天色像積滿陳灰的舊棉,陰沉沉的,教人喘不過氣來。
倒春寒來勢洶洶,冷雨連綿,潮氣直往人骨頭縫裏鑽。聯珠正從府外回來,她懷中摟著藥包,將自己團團縮在傘下,正快步回西府去。
方至影壁,卻被人從身後推了一把,險些跌個跟頭,聯珠正扭頭看,那人卻傘麵一斜,又潑了她一肩背的冷雨,教她脖頸處涼得一激靈。
她穿著一身淺石青的襖子,半身水痕十分突兀。
“周媽媽,你——”聯珠錯愣著,隻見那東府的周媽媽領著人離去,連半分眼神也未給她。
這撞了人竟渾然不覺似的?
聯珠不願與東府的起爭執,隻緊了緊懷中藥包,呿一聲回西府去了。
“娘子,藥取回來啦!”這雨好像小了些,聯珠見了自家娘子,收傘立在廊下打簾而入。
林紓意正為母親煎藥。
她立在茶室內,正為藥爐打扇,聞聲回首:“回來啦。”
好似一抹淺丁香紫的水間花影,聯珠隻覺著茶室都亮堂起來,滿溢久違幾日的春光。
聯珠怔怔噯了一聲,快步上前,放下藥包便想接紓意手中的扇子:“娘子快放下,怎的又自己親手煎藥了?她們幾個呢?”
“煎藥有什麽打緊?這天潮得很,我讓她們去母親那邊熨燙被褥衣裳了,”她看見聯珠肩背一片濡濕的深色,“怎麽濕成這樣?快去換身衣裳,當心著涼了。”
聯珠大大咧咧,不提還忘了,一提又撅起嘴來:“都怪那周媽媽,我剛進前院呢,她帶著個仆婦,像那沒頭蒼蠅一般撞了我就跑,也不知道是什麽事,快得鞋不沾地。要不是我今日穿得厚,定要找她好好理論一番才行。”
她們都是不願與東府打交道的。
“罷了,這天氣瞧著一時半會停不了,烘幹怕是要留痕,待會兒我取料子給你,去做身新的便是。”紓意看過她的襖子,安慰笑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