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嗯,地址发给我。”郁理行面色沉重地挂了电话,低头给叶沉发了一条信息,刚巧赶上老师开完会着急的往教室赶。
“郁同学?你怎么不进教室?”老师疑惑地问。
郁理行按了发送键:“老师,我家里有事,今天请假,顺便也帮叶沉请了。他是我哥,我们家有亲戚关系。”
亲戚关系?老师眨眨眼,一时间没反应过来。
郁夫人是校家长理事会的会长,国庆前刚给学校捐了十间生物实验室。
老师了解郁理行的背景,对于他的要求没有太苛责,犹豫了一下点头:“啊......好,那你去教导处填一张请假单吧。”
郁理行“嗯”了一声,“那我带叶沉走了。”他伸手推开教室的门,叶沉已经背上书包来到班级门口了。
看见老师也在,叶沉拘谨地鞠躬:“老师。”
“你们去吧,事情我已经听郁同学说了。老师现在要去上课。”
郁理行目送老师进入教室关上门,拉着叶沉的手:“我妈住院了,情况不太好。”
“啊?”叶沉睁大眼睛,“可是我看夫人最近状态挺不错啊,怎么会忽然住院?”
郁理行语气里带了些严肃:“可能是前天出差累到了,她这种病,需要静养。”
叶沉跟着郁理行上了来接他们的车,一路上情绪低落,没有说话。
郁理行也同样没说。
叶沉知道,郁夫人着急让继承人回国,就是因为身体原因。
结果郁理行回国之后,为了自己上了好几个月的学,只有在停课的那一个星期里才正式着手公司事宜。
叶沉几次想开口,但是都没找到合适的时机,他想,等夫人的病安定下来,他再跟郁理行说这件事。
车子停在一所私立医院的地下停车场,下车后两人马不停蹄的赶到了病房。
郁夫人穿着病号服,原本光泽的发丝自打生病后就越发的黯淡无光。她的手臂上扎满了针头,旁边雯姐正在和护士交谈着什么。
推门进去时,看到的就是这个景象。
郁夫人侧过头,苍白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。
郁理行几步走到她的旁边,坐在沙发上,伸出手接住郁夫人颤抖的指尖。
“妈,您感觉怎么样,好些了吗?”郁理行公式化的问候简直和这间病房里昂贵的医疗器械一样严谨。
郁夫人的头脑还带着些混沌,勉强睁开眼,看到了郁理行深蓝色西装版型的校服外套。
脑海里恍惚间浮现了一些过往的回忆,她冰凉的指尖在郁理行温热的手心里逐渐找回知觉,她呢喃了一句:“锦行啊,又长高了......”
肉眼可见的,郁理行身子一顿。
这间病房里,除了正在低声询问的护士,所有人皆是一愣,脸上的表情或多或少都带着些尴尬。
郁理行眯着眼,深深吸了一口气:“妈,我是理行。”
雯姐跟站在门口的叶沉对视了一眼,交代护士几句,拉着叶沉出去了。“小叶,咱们先出去。”
“......好。”
雯姐把叶沉带进休息室,然后就跟着护士下楼去签字了。她刚放下笔,身边站了一个个子很高的男生,也在排队等着签字。
她走时下意识的看了他一眼,擦肩而过,脑海里闪过的那张脸,让她总觉得在哪见过。
梁青严今天穿得很正式,脱掉了他日常里颜色艳丽的衣服,换了一件铁灰色的长款大衣,内里搭配着深色西装,领带上夹了一个参加葬礼时才会佩戴的纯银镶嵌墨晶的领带夹。
整身打扮成熟冷淡,给他平添了些正经端庄。偏偏他垂着眼皮,往耳朵里塞了一个无线耳机,打着拍子百无聊赖的哼歌,进屋又后随手拿了一顶刺绣logo的棒球帽带上了。
雯姐和他擦肩而过的时候他顿了一下,两人目光对上,随即他收回视线拿起笔,潦草的在纸上签了自己的名字。
叶沉独自一人在茶水间抱着一杯热水小口地喝着。
房间的拉门被人从外面拉开,屏风后晃着一个人影,叶沉以为是雯姐回来了,抬眼看去,屏风后面闪出一片深灰色的衣角。
不是雯姐,“理行?”叶沉探着头问。
梁青严此时已经从屏风后走出来,看到叶沉时也是一愣,“什么理行......你怎么也在这儿。”
郁理行车上有一件跟梁青严一样款式颜色的大衣,所以叶沉没想那么多,把梁青严误认成了郁理行。
看着梁青严站在安静的茶水间里,叶沉的脸一阵惨白,他知道刚才自己那一声“理行”,说错了。他慌张的移开视线,“你想多了,我认错了而已。”
梁青严挑眉,找了个沙发坐下,难受地活动了一下被西装禁锢的肩膀。
“你感冒好了吗?”
“已经好了,谢谢你那天帮我,也谢谢李惟照顾我。”叶沉抱着杯子喝了一口已经温掉的水。
梁青严解开西装的扣子,双臂没型没款地搭在沙发扶手上,“我刚刚在楼下看看郁理行他家的佣人了,你不上学在这等他......关系这么好啊?”他啧了一声:“跟谈恋爱了似的,我嫉妒了。”
“我没有,你别瞎说。我没等郁理行,在等......等别人。”叶沉听到梁青严的话忽然正襟危坐起来,他不知道梁青严和郁理行的关系,自然也不知道其实梁青严心里明镜似的,还单纯的觉得他思维敏锐,什么事情都逃不过他的眼睛。
梁青严哼笑了一声,忽然岔开了话题:“哎,你知道郁理行小时候的事情吗。”
叶沉心说:他小时候的事情没人比我再清楚了。
嘴上说:“不知道,不想知道。”
梁青严看着叶沉的样子没忍住勾起了嘴角:“我就是想说。我小时候总去郁理行家里玩啊,他还有个大哥你不知道吧?郁理行跟他大哥郁锦行一点都不像亲生的兄弟,性格不像长相也不一样。他跟郁锦行比起来就是个疯子。”
梁青严每说一个字,叶沉的心就紧一下:“是吗......”
“当时除了我,还有学校里那些被他装出来的样子骗了的傻子,圈子里没有同龄人愿意跟他这个疯子玩。哦对了,我记得当时他们家里还有一个小女孩,挺漂亮的,叫什么来着。”梁青严用手指捏着下巴,皱眉思索了半天。叶沉警惕的看着他。
梁青严转头对叶沉眨眼一笑:“记性太差,我给忘了。”
“你......跟我说这些干什么?”叶沉的手在袖子里紧张的攥着,梁青严的话让他找回了一些被他自己遗忘的记忆。
小时候确实有一个跟他们同龄的男孩子,总跟着他的三叔来家里做客。
每当那个男孩子来的时候,郁理行的脸色都不怎好,因为大概率他们两个人一见面不出三句话,就会吵起来。
叶沉印象最深的是,小池塘里那时有一条纯金的龙鱼,郁理行指着那条龙鱼跟那个男孩炫耀,男孩直接跳到水里捉住了龙鱼抱着跑了,龙鱼转手被他扔在了前院的花坛里,滚了一身的泥。
然后郁理行就开始莫名其妙的发疯,把前厅的花盆全砸了。
那个总跟郁理行对着干,还对此乐此不疲的男孩叫梁青严,叶沉现在才知道。
“因为一些原因,郁理行从小就特别反感同性恋,你不知道么?”
叶沉绷紧了后背,下意识想要反驳,但到了嘴边的话却被他咽了回去。
见他这样子,梁青严继续说:“上个月月底,我还看见他跟一个女生搂在一起。好像是你们班叫王雨的吧,在我家开的酒吧办生日派对。”
叶沉皱眉,他天天都跟郁理行在一起,怎么不知道他跟哪个女生有没有暧昧关系?
“这......又和我没关系。”叶沉有点不耐烦地低下头,卷翘的睫毛掩饰住他眼底的心事重重。“你好奇怪,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。”
梁青严也不恼,翘着二郎腿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茶:“我好心提醒你,爱信不信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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