初九這日, 長公主府門前的兩尊玉獅子頸上掛了紅綢，是從門外看去，這府裏唯一的喜氣。
因陸霓獨居長公主府, 出嫁這日, 作為娘家至親，淩老夫人帶著淩靖初早早過來，為她梳妝送親。
舒嬤嬤替陸霓梳發, 一上手就覺出不對, 過去長公主一頭長及腰下的墨發，烏黑油亮，滿把都握不住，如今發質明顯帶了萎敗的枯黃。
“我的好殿下, 您這趟到底生得什麽病, 瞧著身上少了好些肉呢。”
她是老太太身邊跟了一輩子的老人，陸霓的母後小時候還由她帶過, 算得上服侍了祖孫三代人, 說話也不大避諱。
淩老夫人遠遠坐在窗邊羅漢**, 慈愛的目光怔怔瞅著外孫女兒。
一個來月了，靖初隻跟她說裳裳患病, 怕過了病氣, 不叫她來探望。
老太太心思敏感, 又畢竟有年歲在身上，自是看得出來，她今日氣色精神雖瞧著不差，內裏卻像是……傷了根基。
因著大喜的日子, 她不想討人嫌地追問, 同以往一樣, 既要瞞著她，自有小輩兒們的苦衷。
她朝舒嬤嬤使了個眼色，起身走到陸霓身邊。
茯苓和白芷合力抬了張圈椅過來，請老太太坐下。
陸霓摸了摸剛絞淨、隱隱作痛的臉頰，從鏡子裏對著外祖母笑，“瘦麽？孫兒答應外祖母，嫁過去後，每日都好好用膳，再不挑食了。”
舒嬤嬤得了老夫人的會意，立刻順著轉開話頭，“可是呢，殿下小時候那養得多好呀，白白嫩嫩的，以後若肯好好用飯，咱們老太太就再沒什麽好操心您的了。”
淩老夫人便也笑，對著立在一旁的兩個大宮女道：“你們以後替老身多看著點她，再要不按時吃飯，就來報我，有賞。”
白芷和茯苓笑著應聲。
淩老夫人輕撫孫女兒的長發，指尖的觸感令她心悸，輕聲歎息，“國公府那邊，也不知你住不住得慣，不然你跟駙馬商量商量，婚後還是住回這邊呢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