微風吹皺湖水, 陽光自雲層裂隙間灑下萬丈金芒,映得千頃碧池波光粼粼。
對岸的市井屋宇鱗次櫛比,城中薄雪已幾乎不見蹤影, 巍峨皇宮如黑沉沉的龐然巨獸, 虎踞城北,襯著遠山上的初雪,盡現蒼茫。
皇城上方雲層積壓, 顯得陰森森, 陸霓收回視線,遠不及她置身的這片湖泊,仿佛受上天眷顧,獨享冬日暖陽。
畫舫小巧精致, 船艙鑲嵌琉璃窗扇, 隔絕湖上冷風,卻擋不住陽光照射進來。
她舒服地在軟榻上伸了個懶腰, 看向季以舟。
“老木為何說, 本宮是受了你的牽連?”
季以舟坐在茶案前, 淋壺、投茶、注水一氣嗬成,神情專注, 姿勢手法嫻熟, 外人瞧著定以為他精於茶藝。
實際陸霓教他茶道, 不過是這一月的事。
茶湯盛在青釉粉蓮茶盞裏,遞給陸霓,他這才慢條斯理道:
“臣以為,殿下早該想到的。”
寧王的存在, 威脅到陸琚的皇位, 太後為此, 才會頻頻拿長公主開刀。
陸霓再清楚不過,眼下給她招惹禍端的,又添了個季以舟。
不論是她一心拖他下水,還是他本就有意挑戰太後手中的皇權,如今嫁給他,他們的處境一如當下——
同坐一條船。
陸霓啞然失笑,淺啜清茶,讚道:“手藝又有精進。”
牽不牽連尚是兩說,救她出廷尉府的人是他,這份恩情依舊作數。
“是殿下教得好。”季以舟謙虛回道,又補充一句:“臣會對殿下負責。”
陸霓趿了雙軟鞋起身,行至窗邊眺望湖波,一邊曬太陽,有一搭沒一搭和他閑聊。
“這個季節,湖裏有魚麽?本宮看好多漁船。”
“秋月湖禁漁,附近的漁家早兩年就遷幹淨了,誰敢在這湖裏釣魚。”
“怎麽沒有。”陸霓指著水麵不時過往的小船。
季以舟眼都不抬,“那是昨晚放焰火的船。”